“或者說——”建成帝迎上司沅的視線,“未來的帝王,真的能做到不忌憚晚晚嫡公主的帝女身份嗎?”
皇位講究名正言順。
就算他頒布诏書讓未來的儲君繼位,帝女身上流着的帝王血脈總是割不斷的,誰能保證,在他死後,将來的儲君還會繼續善待他的女兒?
而非想着,為了徹底坐穩皇位而除去所有的威脅?
千防萬防,人心最難防。
就算他給他的女兒留下保命的聖旨,留下足夠的暗衛,在他身故後,如果将來的帝王有斬草除根的心思,那道所謂的聖旨,那些暗衛,真的能護她周全嗎?
帝王之心,疑心最重。
他賭不起。
經過了宋家一事後,他也不敢賭。
千挑萬選出來的驸馬都能說變心就變心,又何況是未來掌控皇權的帝王?
建成帝重重歎了幾口氣,說出這幾日他一直在想的問題。
“在面對絕對的誘惑時,人心太易變,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與其賭人心、将未來的安危托付給别人,倒不如——”
“——試着親自掌權。”
司沅眼皮蓦地跳了一下。
眼底浸出驚駭。
“陛下的意思是……”
建成帝:“朕想,接下來,讓晚晚試着接觸朝堂之事。”
—
謝府。
沈知樾處理完手頭裡的事情,卷着新得的幾幅好畫來了謝臨珩的書房。
他進來的時候,謝臨珩剛寫完一封回信,沈知樾也不客氣,見他書桌上沒有其他要緊的公務,直接将自己帶來的畫作攤開擠在了他書桌上。
興緻勃勃地讓他看,“我花了大力氣新得來的畫,怎麼樣?”
謝臨珩隻淡淡掃了一眼,便随手将占了他書案大半位置的畫冊卷了起來。
薄唇輕阖,敷衍地給出兩個字:“甚好。”
沈知樾“啧”了聲。
他也不在意謝臨珩敷衍他。
将畫冊卷好,随手往旁邊這麼一放,自己便在書案的對面坐了下來。
悠哉悠哉地搖着玉骨扇,說起近來皇城中所有人都暗自關注的話題。
“宋家落勢,婚約廢除,不少世族都在觀望和猜測陛下何時立新的驸馬。”
“但這一連多日過去了,陛下卻隻字未提這件事。”他摸了摸下颌,若有所思地評價,“有些反常啊。”
謝臨珩眼睫半垂,掩住了漆黑眸底的暗色,他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冰冷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眉骨,隻說了一句:
“宋家被廢,朝中牽扯出不少大臣,包括禦史在内的數個朝中要職都空缺,目前自然是提拔新的官員填補朝中空缺要緊。”
沈知樾自然清楚這個,但是……
他忽的看向謝臨珩,往他面前湊了湊。
聲音壓低了些,偷模偷樣地說:
“甯舒公主的婚事,可不像普通的世族女子擇婿,皇城中多得是世家子弟盯着這門親事。”
“三年前甯舒公主剛及笄時,被宋家搶先一步,皇室的姻親落在了宋家頭上。”
“如今那道婚約作廢,驸馬要重新選定,已經有不少世家蠢蠢欲動。”
“就這兩天,我就打聽到,像崔侍郎家長子、李禦史家的嫡子,還有吏部尚書家的幼子,都接連去了陛下面前,試圖争一争那個位置。”
“我說你這好不容易盼他們退了婚,甯舒公主也解除了婚約,怎麼不去陛下跟前提一提想求娶甯舒公主的事?”
沈知樾越說越納悶,看向謝臨珩的眼神也透着狐疑。
“人家沒退婚的時候你天天翻牆去公主府,結果現在退婚了倒是連皇宮都甚少見你去了。”
最後他總結:“若說陛下不提驸馬之事反常,我看你這邊也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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