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後頭暗暗焦心的林秀,走在前頭的安比槐可愉悅多了。沉浸在“慈父”的角色裡,大手一揮開啟了“買買買”的模式。
安陵容也沒客氣,看到好看的花燈就要買,好吃的糖葫蘆也要買,心想着逛吃逛吃就當彌補童年了。
“上等的熏香——冬日春信!各位公子小姐,老爺太太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一聲聲吆喝從前面傳來,“冬日春信”這幾個字吸引住了安氏父女。
安陵容是聽過一種香,叫做“雪中春信”,蘊着梅花的香氣在冬日點來最為應景。這“冬日春信”倒是頭一回聽說,一時興起,就拉着安比槐要去前頭看看。
香料小販見安比槐穿戴講究,帶着的兩個孩子也都養的白嫩可人,便知是大戶人家,連忙推薦起了自己的香料。
“這位爺,一看您就是富貴之人,小的這兒有款香,叫冬日春信。隔壁縣的緊俏貨,就得了這麼一點兒,稀罕着呢,您瞧瞧。”
“隔壁縣賣的不是雪中春信麼?”安比槐淡淡開口。
小販一愣,打着哈哈道:“名字不同罷了,裡頭的東西是一樣的。”
安比槐放下了安明旭,用手指撚了點香料,放在鼻尖來回晃着。
這是行家才有的習慣,普通人都是直接一頓猛聞,殊不知有的香料易飛粉嗆人,有的則氣味濃烈,會讓聞者頭暈。
這樣來回晃着細品,方不傷人。
安陵容也悄悄撚了一點,一過鼻子便知這裡頭東西不對。
“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雪中春信的前調是樟腦丁香帶來的些許冰涼水汽,與淡甜梅花香恰好地結合,香氣清幽溫雅,不會過分甜膩;中調淡淡的梅子酸和藥感隐匿其中;沉香檀香在尾調烘托,溫潤的木質香讓香氣走向溫和平靜,讓人在無限清冷中感受到暗藏的暖意。
那氤氲的香氣,構築出一場春雪紛飛梅花盛開的場景,似萬株梅花于雪中綻放,捎來春信,舒适且安甯。
這本是《陳氏香譜》裡記載的香方,後來到了宋朝,宋朝崇尚梅花,蘇東坡先生與愛妾進行了改良,用這初春梅尖的凝雪為香引,佐以沉香、檀香、丁香、樟腦、麝香、杉木炭為原料,耗時七年終制得此香。
這香乍聞很像雪中春信,可這裡面并無多少梅花的香氣,沉香和麝香的含量也不多,檀香更是劣質貨。
總而言之,就是山寨版的雪中春信。
“這香多少錢?”安比槐問道。
小販也沒在意安陵容的舉動,眼睛滴溜溜一轉,回答說:“這香啊,二兩銀子一盒,熏衣服熏屋子都是頂好的,品茶時點上,也頗為雅緻。最适合您這樣有身份的老爺了。”
這香精貴,很少有人願意花這麼多銀子買的,頂多偶爾奢靡一回,不會長期用着。
除非是遇上行家,不然誰能分清兩者用料的不同,看穿他以次充好的把戲?這也是小商販的自信來源。
“瞧着不像是本地人。”安比槐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眯着眼睛問道。
小商販嘿嘿一笑,算是承認了。本着能坑一個算一個,坑完就跑的原則,他已經輾轉了好幾個地方。
“松陽縣是好地方,多留些時日吧。下次再見。”說完,安比槐就帶着一大家子往前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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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小商販确實在松陽縣多留了一些時日,也确實和安比槐再見了。
因為第二天一大早,安比槐就叫衙役把他抓回來了。
安比槐:賣假貨,還那麼貴,這價格本老爺都不敢聽,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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