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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筆尖微顫，卻還是寫下那三個字‐‐何之謙！寫了這麼久，寫過這麼多，這是運河岸上，已經有圍了一大群送行的人，隻是這船不走，也不見景徹出來，倒像專程在等着誰。&ldo;聽說這一次吳王李恪親自下江南來接王公子回去！&rdo;&ldo;這吳王與王公子一向交好，走這趟也是可能的。&rdo;&ldo;據說這位吳王也是生得一表人才啊！&rdo;……西湖邊，楊柳岸深處的一角腹地，結了幾間平房。景徹披了一件蜀絲的單衣合目倚在門邊，身前的幾上擱了一張琴，琴尾鮮紅的纓絡流散在風中。在軟風中聽到幾聲枯樹被踩斷的脆響，景徹緩緩睜開眼，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一時間前程往事都化做了一場夢，夢醒時，人還在！&ldo;你來了！&rdo;&ldo;你還沒走？&rdo;&ldo;我想，留在這裡，你或者會願意再回來看看我！&rdo;&ldo;你為什麼要來？&rdo;之謙在他身前坐下，手尖劃過景徹瘦削的臉頰。&ldo;來看你。&rdo;長相思，摧心肝。&ldo;也為了讓我看看你麼？看你如今形銷骨立。&rdo;&ldo;我依然念着你，依然想你，每每深夜驚醒，眼前都是你的容顔。&rdo;&ldo;若我此刻回頭，是否還來得及？&rdo;&ldo;你說呢！&rdo;景徹凄然一笑，臉是青玉的色澤，唇色如血。他已不能救，病入膏肓之時，他說他要回頭？&ldo;那麼，為什麼還要來同我說這些？&rdo;&ldo;因我不想，隻有我一個人心痛！&rdo;咬牙切齒，愛有多深，痛有多深。之謙卻笑：&ldo;心會痛的人早已心痛如死，不會痛的那些，就算你在他面前奉上血淚，可又會有半分悸動？&rdo;景徹登時色變！&ldo;當年你走的坦然，可是因為心已如鐵？&rdo;&ldo;那時候我走得急，隻以為逃開了你，一轉身，又回到了尋常，就可得海闊天空。&rdo;&ldo;然後……&rdo;&ldo;沒有然後，我走得太急，把心落在了你那邊，一個沒有心的人還能做什麼？&rdo;&ldo;其實你什麼都知道對不對？&rdo;輕輕抱住那具冰冷瘦削的身子，用當年他抱自己的方式：&ldo;你什麼都知道！你知道我也不好過，你知道要怎麼做才是最深的懲罰，你是故意的！&rdo;&ldo;之謙，我來這一趟，并非為了要逼死你。&rdo;景徹反手握住他，他真的不是故意如此，他隻是沒有故意不如此。&ldo;沒關系，我不介意！&rdo;之謙輕笑，他有不為人知的妩媚，偶爾流露些許，動魄驚心：&ldo;隻是紅塵那麼長，縱使你舍得讓我一人走，黃泉那麼冷，我也看不下你獨自熬。到如今，還能握你的手，死在一處，我已無怨尤。&rdo;&ldo;為什麼，我們不可同生，隻能共死？&rdo;&ldo;因為，我們都太驕傲！&rdo;太驕傲，不肯折辱自己，也舍不得委屈了對方……一意孤行的往前走。再回頭，已無來時路……&ldo;來世，願為女子，可與你偕老！&rdo;&ldo;不要！&rdo;景徹靜靜看他的眼：&ldo;你的眼睛清亮而有銳氣，若為女子反而不美，我隻求來世我們都能更勇敢些！&rdo;&ldo;我會努力！&rdo;微笑，落落容顔，猶如靜默的天鵝遊弋後留下的一道水痕；如逆風蜻蜓的薄翼，透明而不勝迎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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