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明皙說着話,緩緩放下了杯子。
站在一旁的曲知遙原本打聽主意,對他所說的一切都置若罔聞,可聽了這句遲來的話,還是感到有些意外。
兩年前在苑明皙病房内發生的一幕再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裡。曾在那一刹那,因為苑明皙的遲疑,她整個人低到了塵埃裡。
她不覺得自己需要這份遲來的勇氣。
“領導,時候不早了。”
“遙遙,你就不能說點别的麼?”
曲知遙攤開雙手,“你方才不是說你有勇氣麼?領導,我想你那麼你也應該有被讨厭的勇氣。”
聽了這話,苑明皙卻并沒有動怒生氣,而是依舊盯着她的眼睛看去,隻是那原本清脆明亮的嗓音此刻刻意變得有些低沉暗啞:“你的意思是,你讨厭我嗎?”
曲知遙很想實事求是地回答說是,但又覺得僅僅隻說這兩個字似乎有些不妥,畢竟“讨厭”二字說出口後,莫名就會帶上一點暧昧的感覺,仿佛是在打情罵俏一般。于是乎,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她咽了回去,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到底是讨厭還是不讨厭呢?”苑明皙再次追問,嘴角還挂着一抹充滿自信的笑容。他似乎笃定了曲知遙不會說出那個答案,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乎那個答案,隻是想輕佻地說出這句話而已。
“時候不早了,領導。”曲知遙如同祥林嫂附身一般,翻來覆去隻想說這麼一句話。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如何讓眼前這個人趕緊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越快越好。或許隻有這樣,她才能恢複平靜,重新找回自己的思緒。
苑明皙終于緩緩站起了身來,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曲知遙家客廳不很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修長。随着他的起身,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也向曲知遙襲來,讓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小步。然而,苑明皙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他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曲知遙,然後轉身離去,留下了一個背影。
“遙遙,我不會再讓你讨厭我的。”他徑直走到門口,說了這樣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等我消息。”
曲知遙看着這個一陣風般來去的男人,也不知道他讓她等什麼消息。想着他那反常的行為,隻覺得這個世界變得既陌生又瘋狂。
端午節。
苑明皙回到楓城。
這是春節之後,一家人首度聚在一起。苑家聚餐的氣氛總是差不多,節日也是如此。
如同平常一樣,姜蓉的電話每隔幾分鐘就要響一次。苑老爺子嚴肅,可對于兒媳婦幹事業還是很支持的。因此,對于兒媳婦每幾分鐘就跑出去接次電話的事情,也不放在心上。
“爸,實在是不好意思。手機已經靜音了。”姜蓉說着,回到了座位上。
“開飯吧。”苑老爺子說,“明皙,之前那個小黃大夫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爺爺身邊缺大夫麼?若是缺少,我再找找。”苑明皙不動聲色。
“吃飯之後再講吧。”苑家一貫奉行的是食不言寝不語,苑老爺子不願意自己破了規矩。
“正好,吃完飯我也有事情和大家講。”
苑爸爸和苑媽媽對視了一眼,接着,一家四口便默默地吃着飯。
苑家飯後會喝茶。苑老爺子則是雷打不動的喝鐵觀音。
苑爸爸、苑媽媽則是喜歡紅茶。
苑明皙獨個兒喝着今年新出的黃芽。
“明皙,剛剛爺爺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呢?”苑爸爸問。
“爸爸,那個黃大夫的事,咱們以後就不要提了。我方才也問了爺爺,是否是缺醫生,若是缺,我會去想辦法。”
苑老爺子冷冷地看着孫子,說道:“你方才說有事和我們說,大概和這事也有些關聯吧。”
“是。”苑明皙斬釘截鐵地說。他知道爺爺了解他,沒想到會這麼了解,“我想說的是我的個人問題。”
“你的個人問題?”苑家最沉不住氣的苑爸爸率先發問,“我聽說,鄒家的小孫女都找到男朋友了。你的個人問題還怎麼解決,難道還是之前那個什麼晶晶的?”
“人家徐晶晶孩子都滿月了。”姜蓉歎氣道,“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
“你們兩個不要猜測,讓明皙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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