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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亡（第1頁）

燒焦的屍體散發着青黑色的煙霧，殘肢斷臂七零八落，哭喊聲，撕扯聲，打鬥聲，伴随着絕望與恐懼，彌漫在這本該祥和歡樂的除夕夜。

黑夜中，一處隐蔽的角落裡，宋滿低着頭死死抱緊懷裡的人，或者說是一具屍體，一具早已冰涼的屍體。他絕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克制住哭咽聲，任憑眼淚大滴大滴地砸落。懷裡的人靜靜地躺着，蒼白的臉龐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僵硬，胸口噴湧出的血液向四周蔓延并逐漸幹涸。賀雲山的手裡還緊緊攥着枚銀色的戒指，它伴随着主人永遠沉眠于黎明前的黑暗。

這一晚是宋滿的噩夢，如同将他沉溺在沼澤之中，窒息，無力，眼睜睜看着摯友夥伴和他所愛的人一步步踏入深淵，走向死亡。而自己是罪魁禍首，親手葬送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聲音已經漸漸消失，一切似乎又歸于死亡的沉寂。宋滿看着懷裡的人，他用額頭輕輕抵着着賀雲山的臉頰，想說些什麼，還未張口，眼淚卻先一步替他親吻了自己深愛的人。

“我把陸豐他們帶過來，你先自己待一會，别擔心，我一會就回來了，我說過，我們要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宋滿親了親賀雲山的額頭，在他耳邊輕聲低語道。

夜色中，宋滿扶着早已破敗不堪的牆壁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像一個年邁的老人，在遍地的屍體中蹒跚穿行。從黑夜到黎明，宋滿已經數不清自己翻開了多少處的屍體，去尋找自己熟悉的臉龐。他的雙手早已布滿黏膩的混雜着鮮血的污垢，臉上看不出什麼神情，隻有一雙眼睛空洞又麻木。有時蹲在一具屍體旁喃喃自語，有時又像瘋了般拉扯着早已經死去的人。宋滿不知往返了多少次，被絆倒，爬起來，又接着往前走，就這樣，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被他小心翼翼地帶到賀雲山旁邊。

他努力地拼湊着這群人，過往如老舊的黑白電影，一幀一幀地從宋滿腦海裡閃過，時而伴随着信号不好的刺啦聲，裂開又合上。

宋滿跪坐在地上，輕輕将賀雲山攏在自己的懷裡，将頭依偎在他的頸處，又望了望身邊躺着的一群人，輕聲說道：“新年了，我們還要吃餃子呢，你們等等我。”

說罷，他從腰間拿出賀雲山送給自己匕首，那把匕首在晨光中透露着絲絲寒氣，顯得愈發鋒利。宋滿看着手裡的匕首，思緒一瞬間被帶到了從前，匕身的每一條紋絡都是賀雲山親手刻上去的，他說要送給自己一個獨一無二的禮物。

宋滿将匕首狠狠地紮入自己的心髒，“真疼啊，眼淚都給我疼出來了。”可是似乎隻有疼痛才能讓他好受點。宋滿拉過賀雲山的手，輕輕摩挲着，仿佛還能感受到那雙手往日的溫暖，往他身邊靠了靠，宋滿閉上了眼睛，靜靜地感受着血液的噴湧，他甚至希望流的快點。

“睡一覺就好了，你們等等我……”宋滿的意識逐漸模糊，口中卻仍在喃喃自語。

他想着醒來時，那些人就都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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