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老奴已經讓人速去通傳,想必王爺此刻已入宮門了。”
祁淩天默然不語,整個殿中安靜得隻剩下輕微起緩的呼吸聲。裴皖不敢緩怠,退出殿中邁着小步子急匆匆地去迎祁瑾。
“皇上,臣站了許久,有些渴了。”
沉默的大殿裡,沈時初的聲音格外清亮。
顧瀾庭聞言,緊随其後:“皇上,微臣也覺得有些口渴,求皇上賞臣一盞茶喝。”
青螺碧的香氣淡雅,在殿中盤桓萦繞,是祁瑾跋山涉水路過佘山時帶回來的。
祁淩天面色和緩了些,笑罵道:“這大晉朝中,也就隻有你們二人敢向朕讨茶喝。”
“微臣謝皇上偏愛。”沈時初說得一本正經,似乎這是一件再尋常不過之事。
顧瀾庭垂眸淡淡一笑,并未答話。
顧沈兩家從不參與黨争,隻忠于大晉皇帝,所以祁淩天能拿捏沈時初在京一年有餘,而大晉西陲仍平靜無瀾。
可這廟堂之高的偏愛,多少将士浴血奠就。
她閉上眼睛,想起了顧子言,想起了顧家滿門忠烈。
“皇上,甯王殿下到了。”
不多時,裴皖便回來了,身後,一身錦衣月袍的祁瑾颀身而入。
“兒臣來遲,讓父皇久等了。”
他俯身恭敬行禮,腰間的玉佩叮鈴幾聲,如玉筝悅耳。
“甯王殿下。”
祁瑾微微颔首,免了廳中二人的拜禮,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顧瀾庭身上停留須臾,又笑着移開。
“行了,這裡沒有外人,你們都别拘謹着,來人,賜坐。”祁淩天說着起身,松動筋骨:“坐了半天,朕也有些乏了,得去禦花園走動走動。”
“父皇,”祁瑾上前,輕聲道:“有關南使來訪一事,兒臣正要向您禀報。”
“無妨,此事交予你辦,朕很放心。你們三人便留在殿中好好商榷,務必辦得體面。”
沈時初擡眼看去,座首的祁淩天面色平常,正垂下雙目端着茶盞潤喉。
看來青螺碧,也絲毫不遜色于蓬山雲霧。
茶過幾盞,三人就事将個中具細商讨無遺,日已過半。
空曠的大殿偶有幾陣暖風入懷,這樣的天氣,午睡是最合适不過的了。
沈時初眯了眯眼,覺得有些困頓,于是起身揖禮:“王爺,那臣下便告退了。”
“此番辛苦沈卿了。”祁瑾擡手免了他的禮,轉而看向顧瀾庭:“那顧卿呢?是否留在宮中用膳?”
顧瀾庭的目光仍停留在那張南部落朝貢的禮單上,蹙眉一語不發。
沈時初踢了顧瀾庭一腳,她一怔,适才反應過來,匆忙起身拜别:“謝王爺,臣下也告退了。”
眼角餘光掠過沈時初悄悄縮回去的腳尖,祁瑾淡淡一笑:“既如此,本王送你們出宮。”
這就有些尴尬了,傻子才想讓甯王送他們出宮呢!
沈時初呲牙咧嘴地瞪着顧瀾庭,側過臉低着頭唇語:都怪你!
“怪我?”她咬牙,低呲出聲,很是不解。
他挑眉回敬,臉上有些許的怨氣,又不能當場發作。
“沈卿你這臉是怎麼了?”祁瑾蹙眉:“可是不想與本王一同出宮?”
是,也……
“不是!”沈時初斬釘截鐵,滿臉真誠:“王爺親自送臣出宮,是臣的榮幸。”
“不是就好。”祁瑾側目,緩緩落在顧瀾庭身上:“顧卿也請吧。”
方才還在幸災樂禍看戲的顧瀾庭,立刻低眉恭順,硬着頭皮跟上祁瑾的步伐。
二人亦步亦趨地跟在祁瑾身後,好不容易到了宮門口,車駕就停在旁邊,可他就是不上馬車,黑眸看向沈時初,有笑意,也有……
沈時初斂眸:“多謝王爺相送,臣先回府了。”
“王爺,那臣……”
她早就想開溜了,奈何……
“本王回府正好途徑侯府,送顧卿一程吧。”祁瑾等着她的回答:“如何?”
“豈敢勞煩王爺,臣自行回府便可。”顧瀾庭拱手交疊,刻意行了個大禮:“王爺,臣先行一步。”
“顧侯慢走。”沈時初隐下眼底的笑意,轉身的間隙,躲着祁瑾沖她眨了下眼,嘴皮子輕碰幾下。
哎,他歎氣,也不知她能不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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