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壘内部黑漆漆一片。
隻有零星的火光,還有升火的軍帳散發光亮。
費棧面容猙獰,揮斧劈碎鹿角,駕馭矮腳馬躍過營門。
身後數千賊兵人頭攢動,把升火的軍帳視為指路明燈,前擁後擠的踩踏倒地之人,好似要将整個營壁擠跨,才能求得一條生路。
—空營?
不,是伏兵之計。
費棧沒得及喘口氣。
心有餘悸的看向營地四周,便意識到身處險地,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壓陣的鼓聲卻變得激進,營壁下潛藏的卒武擡起強弩,帶着凜洌殺機扣下機括。
——咻,咻,咻。
弩矢奪弦而出,破空聲刺耳,呼嘯在黑暗中。
弩簇閃爍着寒芒,宛若飛蝗撲身,在人群中炸出血花,僅一瞬就有大量的賊兵傷亡倒下。
其他人來不及思考,驚惶後方的郡卒追擊上來,一味的朝前擁擠,将哀嚎的賊兵踐踏成肉泥。
活下去。
避免與郡兵交戰。
這是他們唯一的信念。
草莽山賊與裝備精良的郡兵,有本質的差别。
他們不認為可以抗住前後夾擊,本能選擇更弱勢一方進行沖擊。
唏律律
費棧毛骨悚然,想要調轉戰馬撤出營壘。
可轉頭才發現退路被堵的寸步難行,營門外不斷有人擠進來,迫使他們朝着内部深入。
“殺。”
營壁下,賀齊暴喝一聲。
縱馬持劍,悍然無畏的沖入賊軍亂陣。
一輪如飛蝗的弩矢,足以讓敵人混亂不堪,避免袍澤互傷,隻能選擇正面搏殺。
一聲令下,整個營地亂作一團。
僅能容納六千兵卒的地方,兩方頃刻碰撞在一起。
金戈交錯,铿锵共鳴,鋒矛,佩劍,伴随着血光揮舞,收割一個又一個生命,将戰争的熾熱灼燒至巅峰。
軍司馬帳外。
有部分卒武悄然彙聚過來。
顧雍見到此情此景,領着幾個卒武向帥帳退走。
夜襲之戰,準确的來升火軍帳拱衛,除卻州府埋下的暗樁,再無他人……
軍帳中。
騰耽見倒映的身影不在,猝然從木塌上起來。
側耳聽着厮殺聲與馬蹄聲越來越接近軍帳,面色也變得蒼白無比。
敵人夜襲,作為參軍的顧雍親自領兵駐防,卻又在緊要時刻退避,讓他陷入彷徨無助的境地,處處透露着不同尋常的詭異。
“敵襲。”
“軍司馬快退。”
伴随幾聲慘嚎,與急促的呼喚聲。
騰耽來不及多想,踏步抽出蘭錡上的佩劍靠近帳幔。
帶着警惕掀起布簾一角,還未看清楚帳外中發生什麼事情。
一柄染血巨斧迎面襲來,噗呲一聲劈開他的面龐,鮮血瞬間染紅帳幔。
瀕臨死亡,記憶倒映,他方才明白為什麼同為北海名士,其他人屢屢推脫督戰丹陽,臨行前自家兄長騰胄又為何再三勸谏要小心行事。
因為,在戰場上,死亡真的不值一提……
“戰時軍帳升火。”
“必是州府文吏,當殺。”
費棧輕啐一口,不顧面頰上飛濺的鮮血。
借着火光,看清楚帥帳方位後,策馬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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