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祥低頭微笑:&ldo;顔小姐很有思想,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樣。&rdo;他本來是無意識的應和一句,沒想到正說到了顔光琳的心坎上。她雙目發亮的坐直了身體:&ldo;怎麼會?我是一個最平常不過的人了!&rdo;榮祥繼續低頭凝視着自己筆直的褲線:&ldo;沒有,顔小姐您說話很有見地。榮某佩服。&rdo;他以一貫的态度,輕聲溫柔的說着話。對于小姐,又格外的客氣了些。他不曉得自己這種講話方式,會令人産生相當的誤解--------他顯得如此寂寞、冷淡、真誠,似乎這世上隻有他一個人,已經沒有任何虛僞矯飾的必要。顔光琳看在眼裡,心中一動,随即把臉扭向車窗:&ldo;噢,我家就是這裡,在前面那個拐角處停就好了。&rdo;小孟依言停下來,顔光琳開門下車,看榮祥似乎也要下來送她,連忙做了個手勢阻止:&ldo;榮先生不必了,我這就進去了,那個……榮先生到我家裡坐坐吧?&rdo;話音一落,她的心裡開始打鼓,生怕榮祥将這個邀請當真。幸好榮祥隻在車裡對她笑着搖搖頭:&ldo;不了,今天弄髒您的衣服,實在對不起。&rdo;&ldo;沒什麼。那麼……再見了。&rdo;顔光琳很西洋派的向他擺擺手。榮祥微一颔首:&ldo;再見,顔小姐。&rdo;顔光琳回到家時,衆人看到她一身的泥點子,不禁一齊為她那件新制的軟緞旗袍惋惜。衣服本身沒什麼,隻是那料子三少奶奶前些日子從上海帶回來的,質地是出奇的好,在西安是有錢也買不到的。&ldo;髒污成這樣子,不曉得洗不洗得掉。&rdo;二少奶奶湊過來看了看:&ldo;我上次有條連衣裙就是沾了泥,本以為洗洗就沒了的,誰知留下了黑印子,再也去不掉了。&rdo;顔光琳卻好似并不在意,她急急的回去換了幹淨衣服,那件旗袍便被随便丢給老媽子,口中隻大聲抱怨道:&ldo;我就說不要走那條坑坑窪窪的路,趙嘉惠就是不聽,結果果然讓過路汽車濺髒了衣服,她們卻一點事兒也沒有。&rdo;&ldo;開車的人讨厭死了。&rdo;大少奶奶附和道。&ldo;可不是。&rdo;旗袍一事至此為止,接下來便是晚飯時間。顔鎮禅氣勢巍然的下了樓,一家人靜悄悄的吃了飯,便各自回房消遣。顔光琳躲進卧房中,她的心現在好比兜滿海風的船帆,一時半會兒的,平靜不下來。傅靖遠最近閑得很。傅仰山正忙着和回人搶地盤。雙方已經打了半個月,不分勝負。傅靖遠對此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大哥是隔三差五就要動幾回刀槍的,至于和回人打仗,則是每年秋天必有的戰争,簡直已經沒了任何新鮮意義,連報紙都不用大版面報道,隻是在一版下方略提一句而已。傅仰山現在每天住在軍部裡,無暇回家,這讓傅靖遠有一種重獲自由的感覺。可是自由了,又能怎麼樣呢?無非是開着新買來的汽車,去邀請顔光琳同他一起去城郊的騎馬場去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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