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轉西,袁承天見如玉姑娘哭個不休,便勸解道:“如玉姑娘,死者已矣,活者且堅強,還是節哀順便吧!胡兄弟在天之靈也會含笑九泉。”如玉止住悲聲,看了看懷中胡天西的枯骨,淚如雨下,情到傷處隻有傷心人才會體會到那種肝腸寸斷,不能自己。好一會兒,她才幽幽悲聲道:“胡大哥已去,我還能獨活人間麼?”袁承天道:“如玉姑娘千萬莫做傻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玉用衣袖擦一下腮邊淚水,凄然道:“袁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實在承受不了,世間除了胡大哥,再無别戀!我既使活着亦如行屍走肉,你說胡大哥這樣的人好人又有幾人?世間盡多奸惡小人,為己之利不惜幹喪盡天良的惡事!你說,胡大哥人生有來世麼?亦或世間真有神明鬼怪佑護一生平安喜樂?”
如玉仰頭看天邊的月,又回頭看袁承天。袁承天說道:“有的,世間有神明和鬼怪!我們不就是他們,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我們的内心都有一個神仙,惡人行事,天必知之,正所謂暗室虧心,神目如電。隻要我們行好事,關懷天下蒼生,不就是在世神仙麼?”如玉姑娘嗤嗤笑道:“是麼?可是為什麼胡大哥死的這樣慘?他是惡人麼?他不是的,他隻是明月山莊鳳來儀手下的一個人,他從來沒有害過别人,可為什麼偏偏這樣就死了呢?難道這世道便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袁承天道:“也許生死上天自有安排,已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玉姑娘你不要再傷心了。”如玉忽然笑道:“是呀!我為什麼這樣執念呢!胡大哥已去,我心無所戀。”她說罷,放下胡天西屍骸,一頭撞斃在一塊青石之上,血流一地。袁承天待要出手,已是晚了,隻有看着她死去。如玉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在她内心死亡原不痛苦,痛苦的是心儀之人已去,自己卻獨活世上,焉也無味,不如同去,在那個世界中可以和心儀的人在一起,未嘗不是件快樂的事。袁承天來到如玉面前,要收拾她的殘骸。不料她尚有氣息,微弱的聲音哀肯袁承天将她與胡大哥葬在一處。袁承天含淚答應。他本是性情中人,從來悲天憫人,見不得别人的苦,耐何總是力有未逮,可是也要盡其所能。
一堆山石高高隆起,袁承天将一個青石立在這墓冢之前,用軒轅神劍刻下胡氏夫婦之冢,旁邊又刻胡君天西,胡氏如玉,生不同歸,死同穴,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袁承天又将移來花木種上,向他們夫婦墓冢拜了拜,心中祝禱胡天西與劉如玉姑娘二人今生不能如願,但願來世還做夫婦!
袁承天心想世間竟有如此剛烈的女子,不知是喜是悲,抑或是老天能人?他從後山緣涯而下,因為有許的寨中弟子把守,況且隻有一條羊腸隻容兩個人通過,可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要想出去比登天還難!後山把守便松懈的多了,可以輕松避開巡視的弟子。山涯間多長有山藤,枝漫縱橫,所以從山上到山下隻盞茶功夫,換做尋常人恐怕要一個時辰。
東方破曉,這一夜袁承天累得喘氣連連,為了埋葬如玉姑娘和胡天西遺骸可費了不少力氣,還好掘山石并未傷到這軒轅神劍分毫,可見這寶劍端地厲害。他來到一座農舍,見籬笆上晾曬的豆角猶未收起,更有不知名的野花緣籬而上,頑強地生長。這時從大屋中跑出一隻大黃狗叫了起來。隻聽大屋中一個低沉的婦人聲音,顫微微斥道:“大黃幹麼叫個不休?是不是有客人來了?”木屋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隻見一位佝偻背的中年婦人拄杖而出,年紀約摸五十,頭發已經花白,臉上愁苦,一定是為了生計而愁的,是呀!人生不易,隻有努力争取,别無他法。
袁承天見婦人打開木門,讓進院子,連連道謝。婦人見他一身風塵,說道:“這位公子,看樣子和口音不是本地人,是路過麼?”袁承天道:“大嬸,我路過此處讨碗水喝!”婦人将他讓進大屋,咳嗽連連,好一會才打住,說道:“無妨無妨。”袁承天閃目間見大屋西邊床榻之上躺着中年男子,面目黎黑,似乎久病在床,觀之氣血有虧,神情萎靡不振。旁邊一個火爐,支着一個大藥罐,裡面是幾味中藥,仿佛是當歸、甘草,白術幾味中藥。一個小女孩守在那,怕水煮沒了那藥便不能喝了,豈不白白浪廢。
袁承天見了搖搖,心想這幾味原本是冶氣血有虧的人,隻是少了些,似乎分量也不對。他便問這中年婦人是誰開了這幾味藥材。婦人言道是左近一位赤腳大夫。袁承天道:“大嬸原本不錯,隻是分量不足,又少了兩味藥材,所以這位大叔久病難好,這樣重新開幾味藥材,你去抓藥管保七日之後這位大叔病愈,可以做些事情。”婦人聞道千恩萬謝。——原來在昆侖派趙相承便帶弟子上山采藥,山上沒有便去山下小鎮藥鋪裡拿藥,教他們用藥治人。袁承天都一一記在心中,今日見了怎能袖手旁觀。
他在紙上寫道:人參、白術(陳土炒,各三錢),黃(蜜炙,五錢),茯苓(一錢),當歸(一錢五分),大熟地(九蒸九曬一錢),白芍(酒炒一錢五分),甘草(炙八分),川芎、肉桂去皮,各五分,大棗五枚,生姜三片,再加附子(三錢),鹿茸(五錢),加以水煎服。其實附子和鹿茸原本可以不入藥,奈何他病入膏肓,非加入這兩味藥材,否則無濟于事。
婦人看了這紙上的藥材,臉顯難色。袁承天心知這幾味藥材需花不少銀子,尤其這鹿茸更是名貴藥材,要他們這蓬門蔽戶的小人家拿這些銀子确實為難。袁承天從懷中拿出唯一的二十兩銀子,因為一路上每見到乞讨的可憐人或者鎮甸插草标賣兒鬻女的便抛下銀子給人家,一路施舍一路颠沛,他自己隻吃冷饅頭,渴了讨水喝。他并不覺得苦,反而覺得别人都是苦命人,自己這些遭遇又算。他将銀孑放在桌上說道:“大嬸你生活一定窘迫,這些許銀子你收下吧,給大叔抓藥,讓他早日好起來,生活便有希望了!”這中年婦人淚盈滿眶,幾欲跪下來。吓得袁承天連連擺手不可以。
第二日,他辭别這農婦,回看時隻見她依偎柴門,望着他。袁承天心中一酸,苦楚不由湧上心頭,心想:自己從小沒了爹娘,流浪世間,多虧牛二伯收留自己。可是這世上還有多少無家可歸的苦命人?山路崎岖不平,路邊荊疾縱橫,時時刺到他腳掌,他都不覺得痛,隻是心中惋惜如玉姑娘和胡天西。他們本應是世間一對璧人,可是劉觀魚便便拆散他們,結果如玉姑娘剛烈如此,竟以死明志,留下多少恨事。
時至中午,隻見前面有一茶館,建在山腳下,方便來往客人的休息,兼賣些鹵蛋和蠶豆。袁承天走得累了,便在茶館歇腳,要了一壺濃茶三個鹵蛋。這時從不遠處來了幾個人也在這茶館喝茶。隻聽一個胖子說道:“你說邪門不,近來槐樹鎮鬧鬼,半夜三更時常有鬼臉人遊走,前日李員外便暴斃家中,銀櫃中的五千兩銀子也不翼而飛,你說怪哉不怪哉?後來聽他府中丫環說當夜子牌時分見到幾個鬼臉之人飄進府中,不刻便聽到老爺寝室發出一聲慘叫。待家丁、仆人趕到李員外已經沒了呼息,身上沒有傷痕血痕。仿佛是被惡鬼索命。”另一個瘦瘦的漢子插嘴道:“誰說不是,隻因一個人在世不能壞事做多了,否則老天爺也會收他的。”胖子一拍大腿,說道:“可不是,這李員外表面仁義道德,衣服光鮮,可是暗地裡盡做龌龊之事。你大約知道鎮西頭有個寡婦,叫做趙二嫂。他的相公去的早,抛下她和二歲兒子,娘倆兩個孤苦生活。這李員外見人家李二嫂長得好看,便暗地裡使壞,要她改嫁。這李二嫂是個有主見,有貞節的人,鎮上士紳為她立的貞節牌坊,以旌表她為夫君守寡,心如鐵石,别無二志。有次這李員外在李二嫂飯中下了迷藥,悔了她一世清白。李二嫂含羞帶恨在自家屋梁懸梁自缢。這件事别人不知詳情,我卻知道。”瘦子問道:“你大約是道聽途說不足為信?”胖子笑道:“你忘了我本家堂兄便是在李員外家做短工的,這事是他說給我聽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謂:暗室虧心,神目如電。李員外被惡鬼索命也是天道輪回。”
瘦子道:“你說天道輪回,也不盡然,你看曹知縣此次外調京師,還不是将所貪銀兩交給盛京镖局押送,這些銀兩足夠曹知縣大老爺安享山林,你說那些惡鬼會不會也去打劫這盛京镖局?”胖子哈哈笑道:“怎麼會,鬼怕惡人。你要知道盛京镖局的總镖頭可威名赫赫的馮掩己馮總镖頭,他年輕時入武當學藝,是武當掌門無塵道長趙天橫的俗家弟子,武功修為自非泛泛之輩。”瘦子卻搖搖頭不以為然道:“世問總是一物降一物,惡人自有惡人磨。這馮掩已馮總镖頭這些年押镖護院也着實攢了不少銀子,也該着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安享晚年,怎耐他一心仕途,功名心放不下啊!”胖子嗤嗤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知道什麼?換做你是做盛京镖局的總镖頭,你也會那樣做;在人情知縣大老爺可是一方父母官,你能不接這趟镖?在理人家給了足夠的镖銀,你會拒絕?莫忘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瘦子無言以對,看看天色轉陰,似乎便有一場夜雨。
袁承天聽他們這些言語,心中好笑,世間鬼怪傳說也有,也許盡人事,不必求鬼神。可是他們所說的盛京镖局的事他可要管一管。這曹知縣在任上一定是個酷吏,搜刮不少民脂民膏,可不能讓這無義财任他揮霍。他便起身離開茶館,漫無目地,正不知如何去盛京镖局一探情況,忽見草叢之中兩個人影一起一伏向前面一座破舊祠堂而去。他心下好奇,便随後跟去。
不一刻到了祠堂,祠堂破舊,已看不出本來面目,似乎扁額上寫着:袁氏宗祠。因為年代久遠,無人供養,所以便日見凋零,不成模樣了。隻見這兩個人打開祠堂木門,吱呀一聲打開,竟而震落些許塵土。隻見祠堂供桌牆面上挂着一幅畫,畫上之人是個身着征袍的将軍,面目清瘦,眉眼如星,一臉浩然正氣,右手持劍,向天橫指,似乎欲與蒼穹勢比高。他的旁邊書寫道:一生事業總成空,半生功名在夢中。死後不愁無勇将,忠魂依舊守遼東!
袁承天伏身窗下,透過窗格隻見十幾個圍席而坐,都是精壯漢子,其中一人似乎是這一幹人的首領,似乎向他們說着什麼,因為聲音極低,所以隻聽到酉牌時分要劫什麼镖車,似乎隐約中聽到是盛京镖局。他心中暗想:這夥歹人也要劫镖,看來今晚有一場好戲了。又聽那為首之人從地而起看了一眼臉有刀疤的漢子,說道:“趙三槐你和沈沖幾個弟兄埋伏去往京都的必經之地十裡鋪大樹林左翼,我和餘下弟兄埋伏在十裡鋪左近的斷魂峪,因為你們如果一擊不能成功,盛京镖局的馮掩已總镖頭一定會和一幹趟子手連夜趕路,他們一定以為前路沒有危險,便大膽前行。咱們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打他個人仰馬翻,流花流水。待咱們取了銀子便治辦器械,待找到少主,再圖大業。”
袁承天不知他們所說什麼?便欲轉身潛去。忽聽祠堂中怆然聲響,似乎是金屬聲音。他又伏窗看去隻見那首之人從供桌下面拿出十六具青銅鬼臉面具,形狀猙獰,獠牙血口,在黑夜中确實讓人驚駭。袁承天這時幌然大悟,心道就是這幹人裝神弄鬼吓死了槐樹鎮的李員外,雖然手段不太光明正大,可是對待惡人豈能仁慈,也是情有可原的。今晚他們劫馮掩已總镖頭押運的镖手,自己是幫他們,還是馮镖頭,雖然暗中傷人實非正人君子所以,可是在這個非黑既白的世界你還有得選擇麼?也許殺惡人不必講什麼仁義道德,那隻是别人拿捏你的方法,有時可以忽略不記,隻要抱着殺惡人既是行善事也就行了,成不成功自在天意;可是殺人總是不好,可是你不殺惡人,惡人反倒害你,豈不是養虎為患,得不償失,一時抉擇不下。
這時祠中衆人已收拾停當。袁承天潛身離開這祠堂,躍身上了一株碩大的槐樹,枝葉旺盛,人隐身其間,漫說晚上,便是白天也決難發現。袁承天見這幹換上夜行衣,頭罩鬼臉面具,在夜中确實吓人,不淺。隻見這幹人并不騎馬,展開輕功向茫茫夜色中而去。
十裡鋪離槐樹二十裡路,再過去五裡便是兩面夾山,中間隻有一條羊腸小道可供通人。此時夜已暗了,官道上已沒有行人,隻有六輛镖車在趟子手的護持下由遠而近。當先一人是個五十上下的人,闊眉大眼,很是偉武,自然是盛京镖局的總镖頭,镖車上的旗幟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向别人昭示自己的威風。馮掩已向後面押運镖車的趟子手喊道:“夜間行路,大夥加倍小心,前面不遠是十裡鋪,待過了十裡鋪,便是一線天險斷魂峪,出了斷魂峪便是一馬平川,陽關大道,待咱們讓這趟镖押送到京都鐵獅子胡同便大功告成,好處大夥自然少不了!大夥努力用心加把勁!”後面趟子手連連答應,心中隻希望早日完成這趟镖局,可以回家團聚,隻是他們誰也沒想到噩夢就在前面,人生豈不都充滿了意外和不幸,隻是不知那個先到而已?
十裡鋪山林茂密,白天尤可,猶其到了晚上更是伸手不見五指,是個可怕的去處。盛京镖局趟子手手火把,押車前行。馮掩已大腳而前,側耳傾聽四下動靜,見沒有什麼異常便前行。
忽然草叢中躍出一物,從馮掩已面前竄出。猶是馮掩已時常在江湖上走動,也吓了一驚。待定晴看時那物躍入草叢不見了。後面有眼尖的趟子手喊道:“總镖頭,那是一隻野兔,平白出來吓人。”馮掩已哈哈笑道:“此時隻是少了弓箭,否則我一射殺它,大夥明兒早上便有兔肉吃。”後面衆趟子手也連連附和。緊張的氣氛便緩和下來,大夥埋頭趕路。
忽然樹葉嘩嘩作響。馮掩已道:“什麼勞什子鳥作怪?”他随手一甩,一隻鐵镖呼嘯而出,啪打中一隻欲離枝而飛的大鳥。撲愣愣跌落在馮掩已面前。馮掩已剛要仔細看時,不料這大鳥并未死透,忽然振翅掙紮,竟而用尖尖的嘴啄向馮掩已的面門。這種情形在黑夜之中真是詭異之極。饒是馮掩已是個老江湖,也驚地頭往後仰,右手用力一格,将這大鳥脖頸擰斷,讓它不能作怪,血流了一袖子。馮掩已口中連叫晦氣,從懷中掏出汗巾拭去血污。後面有趟子手放下镖車,前來查看馮镖頭受傷沒有。馮掩已見趟子手關心自已,也不好意思斥責他們行镖途中怎麼可以如此馬虎大意,放下镖車不管,如果有人劫镖那可就壞了事。
他剛想到此處,忽然從天而降一張鋼網落下,隻将馮掩已罩在其中。本來以馮掩已之能為不可能受制如此,奈何前二次兔子從草叢中躍出,便讓馮掩已吃了一驚,更兼着這大鳥中了镖猶自不死,還作勢攻擊于他,令他心神不甯,加之一出盛京镖局大門,便左眼跳個不停,便心想難倒今日出镖的日子不吉利,可是不對啊?明明皇曆上是萬事皆吉,怎麼可能出岔子呢?孰不知謀事在天,成事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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