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正是!&rdo;武将隊裡也有人忍不住了,&ldo;你們連個幾歲的孩子都不放過,真是無恥!&rdo;武将們其實氣性更大,這會兒爆發起來,有幾個真正經過戰陣見過血的直接就跳了出來:&ldo;有種的現在就把老子們都殺了,不然休想動皇長子一根手指頭!&rdo;于閣老冷眼瞧着,這時候才笑了一下:&ldo;諸位,同意本官的,往這邊來。&rdo;說着,自己先往左邊跨了幾步,禁衛們立刻讓開一條路,讓他從包圍圈中走了出去。其餘衆人彼此對視,除了有幾個立刻跟着于閣老走出去,旁人都有些遲疑,倒是趙尚書顫巍巍的邁開腳步,跟在了于閣老身後。&ldo;見風使舵,無恥小人!&rdo;應禦史往地上吐了一口,&ldo;上天如何造出你這種小人來!&rdo;其餘禦史也跟着唾罵起來。然而明晃晃的刀在旁邊橫着,血淋淋的屍體在地上橫着,到底不是人人都有應禦史的決心,趙尚書走出去之後,陸續又有數十人跟了出去,圈内與圈外的人數已差不多相當了。魯侍郎站在圈内,左看右看,腳幾度擡起又放下,最終還是頹然長歎一聲,站在原地未動。于閣老看了看跟着自己出來的人,面露滿意之色。畢竟他這是混淆了沈氏血脈,能有小一半的人跟從他,已經算是極好的了:&ldo;諸位‐‐&rdo;他正想再最後拉攏一下‐‐能少殺一個官員,後續的事情就簡單一分‐‐台階上的皇帝忽然歎了口氣:&ldo;就這樣吧,朕也等不得了。&rdo;随着皇帝這句話,沈數忽然往天上一甩手,一聲尖銳的哨響,一個東西蹿上天空,呯地一聲炸了開來。于閣老臉色一變:&ldo;快殺了‐‐&rdo;最後一個&ldo;他&rdo;字尚未說完,沈數一彎腰,從靴筒裡拔出一柄匕首,腰都不直起來,隻反手往上一挑,離他最近的一名禁衛慘叫一聲,右手連着手中握的腰刀都落在地上。沈數另一隻手撈起腰刀,一個旋身,剛才圍住他的四名禁衛尚未完全反應過來,就覺得腹部一涼,接着鮮血噴湧而出,向後跌了出去。這一串動作兔起鹘落,等到四周禁軍回過神來,幾個反應快的武将已經從地上搶了那幾人的刀,也掄起來了。宮中十二衛自然都是訓練有素,弓馬刀槍俱都精通,然而畢竟隻是拱衛宮禁,并未當真經過戰陣,因此到了真刀真槍拼殺之時,反應遠不如這些見過血的武将們快,一時居然手忙腳亂起來。于閣老臉色鐵青,大聲喊道:&ldo;全上去,将他們‐‐&rdo;這次他的話仍舊沒能說完,因為突然響起來的長号之聲将他的聲音完全淹沒了下去。此時天色早已漆黑,一衆官員們都被圈在宗廟之前的廣場上,整個廣場被羽林衛和府軍左右衛手中的火把照得通明,可是再往外卻就又是黑暗了。然而此刻,那周圍的黑暗之中卻又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把,從暗影之中,無聲無息地冒出來一條條人影。剛才禁衛們出場之時步履整齊,刀劍铮鳴,好不氣派,而這些人冒出來卻是沒有半點聲響,加上火把也并不十分明亮,竟如鬼魅一般,讓人看着後背就發起毛來。于閣老這會的臉色已經不是鐵青,而是慘白了:&ldo;什,什麼人!&rdo;似乎是在應答他,黑暗之中一個高大身影排衆而出:&ldo;臣殷重岩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rdo;他走路還有些不太利索,顯然傷勢尚未痊愈,然而聲音宏亮,哪有當初在西北号稱病重将死的模樣?皇帝負手站在台階上,笑得雲淡風輕:&ldo;定北侯來得正是時候,不遲!&rdo;定北侯一躬身,随即轉身大吼一聲:&ldo;奉皇上密旨,誅殺逆賊!&rdo;黑暗之中響起整齊劃一的應喝之聲:&ldo;誅殺逆賊!&rdo;一陣弓弦之聲,火把能照到的地方,已經可以看見一圈鋒利的箭镞,尖頭上映着火把,閃出一星星冷光。所有的禁衛都站着不敢動。他們身上穿的并不是重甲,對于西北軍的硬弓利箭,在這個距離可完全抵擋不住,而且他們站得那麼近那麼齊,簡直就是活靶子,西北軍用不着瞄準,随便一排箭過來就能倒下一片啊。沒錯,到這個時候,若是誰還沒看出來這些人是西北軍,那真是眼瞎得沒法說了。于閣老當然不是個瞎子,甚至他比一般人還要心明眼亮,這會兒已經完全想明白了:&ldo;安郡王,你‐‐&rdo;&ldo;本王怎麼了?&rdo;沈數将刀和匕首在左右手中同時打了個轉兒,似笑非笑地問。于閣老隻覺得胸口堵得慌。他很想說沈數根本是在欺騙他,然而他自己同樣也是一直在欺騙沈數,又有什麼好說呢?憋了半天隻憋出一句話來:&ldo;安郡王妃‐‐&rdo;難道皇帝奪了他的妻子,他都能不當回事嗎?他就不信,皇帝對蔣氏有意數年,如今蔣氏在宮中,皇帝就當真未曾沾染分毫?就算皇帝與蔣氏真的清白,沈數難道就不會猜疑?不過這些話他都沒有機會說了,因為他剛說了四個字,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趙尚書忽然撲了上來,勒住了他的脖子,大聲向皇帝道:&ldo;皇上,臣方才是假意降賊‐‐&rdo;然而就在于閣老說出&ldo;安郡王妃&rdo;四個字的時候,沈數已經一步沖出去,搶了離他最近的一名西北軍兵士手中的弓箭,一箭就射了出去。這一箭勁道極大,于閣老被趙尚書勒住脖子,頭不由自主地向後仰起,這一箭就從他的喉嚨處射了進去,從後頸穿透出來,餘力未了,又射進了趙尚書的脖頸。趙尚書手中并無兵器,為了制服于閣老向皇帝表明忠心,真是拼了老命地用力,以至于整個人都跟于閣老緊貼在一起,中間連點空隙都沒有,于是箭镞剛出于閣老後頸,就進了他的喉口,雖未将他也射穿,但也插過了大半,于是兩人就像串在一支箭上的兩隻鳥兒,在半空中撲騰幾下,緊緊貼着慢慢倒在了地上。太後一直由兩個宮人扶着站在宗廟門檻之内,從定北侯出來她就覺得胸悶氣急,兩邊太陽穴跟要炸開似的突突亂跳,現在于閣老突然被沈數射殺,太後隻覺得頭嗡地一聲,整個身體都仿佛僵硬了,不聽使喚地向下癱過去。兩個宮人也被吓呆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太後已經倒在地上,眼睛還瞪着,但臉已經僵木,一串口水緩緩從嘴角流了出來。于閣老與趙尚書雙雙倒下,也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兒,許多人尚未反應過來,連太後也倒了。定北侯舉起手中長刀,厲聲道:&ldo;逆首伏誅,爾等還要負隅頑抗不成!&rdo;他這麼一吼,呆若木雞的禁衛們一個哆嗦,大部分人下意識地扔掉了手中的刀劍,撲通撲通全跪下了,隻有少數于氏死黨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定北侯一言不發地将長刀往下一壓,西北軍一輪箭射出去,慘叫聲響成一片,再也沒有禁衛還站着了。此刻,剛才跟着于閣老走出圈子的那些官員已經心膽俱裂。到這時候誰還看不出來,于閣老自以為螳螂捕蟬,其實皇帝這隻蟬才是背後的黃雀!如今皇帝已經掌握了大局,他們這些人全都完蛋了。一時間廣場上彌漫開一種奇怪的氣味,至少有十幾個官員的褲子濕了,溫暖的夜風吹過來,把這種混和了血腥氣和臊氣的奇怪味道擴散開來,讓四周的西北軍們都鄙視地嗤笑起來。&ldo;皇上‐‐&rdo;應禦史本來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誰知道峰回路轉,一切都在瞬間就掉了個個兒,他愣了片刻,不由得高呼起來,&ldo;陛下英明!&rdo;&ldo;陛下英明!&rdo;一片劫後餘生的聲音跟着此起彼伏,西北軍們箭仍在弦上,也跟着高呼,一時間宗廟之前響成一片。隻有沈數先是跟着喊了一聲,随即急步上前:&ldo;皇上,皇後呢?&rdo;&ldo;在後宮!&rdo;皇帝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ldo;朕已經安排了人,一旦這邊動手就帶着她們從暗道轉移。隻是皇後或許比朕想得還要快些,不知現在究竟怎樣了。你快帶人‐‐&rdo;皇帝話還沒說完,沈數已經一轉身就往後宮方向大步奔跑了過去,同時一聲唿哨,三百餘名西北軍排衆而出,跟着他疾奔而去,瞬間就沒入了黑暗之中。&ldo;你是有福之人……&rdo;皇帝望着那濃重的夜色,低聲自語了一句,眼神之中似乎有些怅然。不過他随即就抖擻了一下精神,轉回頭來看着台階下面的一衆官員:&ldo;張禦史抗逆而死,實為忠義,着禮部即行追封。附逆之人,先行收押,大理寺刑部,細細審理,務使一人不得漏網!&rdo;☆、匕現皇後的動作,有時候的确比大家想的都要快些。&ldo;修儀,郡王妃,快些!&rdo;小路子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因為怕陸盈不會掩飾自己,早些告訴她于家的計劃會讓她露出破綻從而驚動太後,所以皇帝預備等于家動手之時,由小路子來接她們從暗道離開。然而沒想到皇後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城門還未打開,她就先直沖秋涼殿了,以至于小路子前腳剛到,皇後後腳已經跨進秋涼殿宮門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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