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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頁(第1頁)

&ldo;小十六是去了沈家來着。&rdo;棠落昱努力地解釋道,&ldo;可是、可是昨天小十六還去了徐公公家裡。小十六去的時候,徐公公正看着他的侄子曬徐公公從前做太監時的衣裳呢!&rdo;棠落瑾一怔,眉心擰的更緊。&ldo;小十六問徐公公,徐公公說是念舊而已,拿出來曬曬。可是、可是小十六想了一個晚上,覺得不對勁,就跑來告訴皇兄了。&rdo;棠落昱拽了拽棠落瑾,讓棠落瑾彎下身,湊在他耳朵邊上道,&ldo;小十六還讓小舅舅安排人去徐公公家門口瞧着,果然見徐公公家還備了轎子,徐公公的侄子皺着眉頭,嚴肅極了。&rdo;棠落瑾摸了摸棠落昱的腦袋,站起身道:&ldo;去太皇太後那裡瞧瞧,是不是徐有為往她老人家那裡遞帖子……唔,不必了。&rdo;他早就該想到,徐有為如此效忠父皇,當初父皇重病時,他瞧着徐有為的神色,也像是要為父皇殉葬的。但是父皇死後,徐有為卻沒有死,而是默默地活了下來。而徐有為彼時對他和甯君遲就不看好……隻怕徐有為的手裡,還握着父皇給他的聖旨。如此,徐有為有聖旨在手,如此才不敢死。而徐有為既然有聖旨在手,那麼,他今日大可直接去城門處,大庭廣衆之下,攔住要進長安城的甯君遲。先帝遺旨,誰人敢不從?棠落瑾看向窗外,終是道:&ldo;替朕更衣,去徐公公府上瞧一瞧罷。&rdo;長渠、小徑自是聽從不提。棠落昱有些緊張:&ldo;徐公公平常進宮拜見咱們,也從不穿他從前那身衣裳的。現在穿了,是不是、是不是……他手裡有父皇遺旨在,所以才要換那身衣裳,想要宣旨?&rdo;棠落瑾再次摸了摸棠落昱的腦袋:&ldo;朕就知道,朕的皇太弟,聰慧不遜任何人。&rdo;若非如此,他當初也不會選擇棠落昱做皇太弟。棠落昱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正要說些甚麼,就聽他的皇兄又開口了。&ldo;朕想,父皇留下的遺旨,大約是不想讓朕和舅舅在一起。&rdo;棠落瑾說這句話時,說不上是喜是憂,格外平靜,&ldo;那麼小十六呢,是不是還是不希望皇兄和舅舅在一起?&rdo;棠落昱呆了片刻,看着小徑、長渠為他的皇兄更衣,好一會,才垂着頭,磨着腳尖,道:&ldo;小十六當然不喜歡皇兄和舅舅在一起啦。畢竟,皇兄從前都是最喜歡小十六的,現在最喜歡的人卻成了别人。小十六當然不高興啦。&rdo;&ldo;可是,母妃說得對。小十六喜歡皇兄,所以更應該喜歡皇兄快活高興,而信國公能讓皇兄快活高興,小十六就也應該喜歡信國公。&rdo;棠落昱一面說着,一面慢慢的擡起頭來,攥着小拳頭,道,&ldo;小十六喜歡皇兄,所以希望能日日瞧見皇兄。皇兄喜歡信國公,那麼,小十六也希望皇兄能日日瞧見信國公,日日都高興着。當然,小十六也會努力喜歡上信國公……舅舅的。&rdo;小孩子的世界,簡單倒也簡單。棠落瑾微微揚唇,彎下身,平視着棠落昱:&ldo;謝謝,昱兒。&rdo;兄弟二人說開了話,又都高興起來。隻是棠落昱是單純的高興,棠落瑾面上神色緩和,理智也告訴他凡事都來得及,可是心裡……卻還是忍不住擔憂。他知道事情應當來得及的,他知道沈家既出手了,那應當是能盡量攔得下徐有為了。可是,徐有為手裡攥着的是先帝遺旨,連他自己親去,都不能有把握能說服一向忠心于父皇的徐有為把遺旨給他……至于旁人,他就更加不放心了。&ldo;昱兒在宮裡待着罷。&rdo;棠落瑾心中焦急,又知這件事情不便帶上棠落昱,道,&ldo;信國公今日回宮,宮中諸事還需有人坐鎮,你便暫時在宮中看着宮人幹活,莫讓他們偷懶才好。&rdo;雖是小事,可棠落昱依舊高高興興的點了頭:&ldo;皇兄快去!一定要把徐公公攔下來!&rdo;棠落瑾點了點頭,便大步離去。因為信國公和大軍按照來信,是要下午才到,所以徐有為此刻,還沒有出府。徐有為的侄子正在家裡急的團團轉。‐‐他旁的不知道,可是,大伯要穿了那身衣裳,顯見是有大事的。而這件大事,他的大伯還不打算告訴現在的皇上……那顯然就是大事中的大事了。哪怕那件事不太适合皇上知道,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家大伯也該往宮裡透個消息才是。怎麼能就這麼什麼都不說,把現在的皇帝不當皇帝呢?當家人都換了,他們也該識時務才好啊。可惜徐有為的侄子隻能幹着急,徐有為為人圓滑,但對先帝的事情,他卻固執起來。他們一家人都說服不了徐有為。正當徐有為的侄子想着要不要自己想法子去給宮裡報個信甚麼的‐‐雖然他大概是進不去宮裡的‐‐好歹讓宮裡那位主子心裡有個數的時候,這位主子就親自登他們徐家的門了。&ldo;皇、皇上……&rdo;徐有為的侄子一見到來人摘了帽子,露出額頭上的朱砂痣時,登時雙腿一軟,就哆哆嗦嗦的跪了下來,&ldo;伯父他、他……&rdo;他顯然甚麼都說不出來,也沒有辦法說。&ldo;皇上還說來了。&rdo;徐有為已經走出來了,他年歲大了,又做了一輩子奴才,腰也直不起來,不必特意,就躬着身子,要跪下請安。&ldo;徐公公不必多禮。&rdo;棠落瑾扶起徐有為,打量了對方一眼,道,&ldo;徐公公,裡面說話罷。&rdo;徐有為一早換了衣裳,隻等着時機到了,抓好了機會就去城外宣旨。可是棠落瑾趕來,他也沒法子離開,隻得和棠落瑾去了花廳,雙雙對坐。徐有為的侄子親自斟了茶水,就和一衆人都退了下去。棠落瑾卻也不開口說懿旨之事,而是和徐有為回憶當年父皇還在的時候的事情。徐有為跟随了先帝一輩子,生命裡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帝。棠落瑾談先帝,這是他沒辦法拒絕的。&ldo;父皇很早的時候,就很看好三舅舅。&rdo;棠落瑾緩緩道,&ldo;隻是那個時候,朕做了太子,甯家便也要留質子在長安。三舅舅和四舅舅,彼時注定了不能從軍。隻是世事難料,三舅舅和四舅舅,還是先後從了軍,為我大棠奉獻良多。&rdo;徐有為不吭聲了。棠落瑾歎道:&ldo;徐公公,朕今年,二十五歲了。&rdo;徐有為一怔。&ldo;若是錯過三舅舅,朕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等到下一個能和朕相伴餘生的人。&rdo;棠落瑾站起身來,&ldo;朕知道此事是為難徐公公了,可是,朕願為大棠奉獻一切,卻唯獨不願失去三舅舅。朕希望,徐公公能将父皇的那份遺旨,現下就交給朕。&rdo;徐有為在棠落瑾站起身的那一刻也站了起來。可是,聽完了棠落瑾的話,他卻依舊沒有開口。棠落瑾緩緩彎身,仿佛要對徐有為行禮‐‐徐有為立刻道:&ldo;陛下莫要如此,陛下要的,奴才這就給您!&rdo;棠落瑾一怔,站直了身體。徐有為歎道:&ldo;奴才這就去拿先帝遺旨,陛下您看了,就都明白了。&rdo;徐有為去得很快,一盞茶的功夫後,就抱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掉了漆的盒子出來,雙手捧到了棠落瑾面前。棠落瑾打開盒子,發現裡面有兩道聖旨。他微微抿唇,打開其中一道‐‐是先帝要殺棠落珉的旨意。徐有為道:&ldo;先帝離世前,就寫下這兩份聖旨,讓奴才收着。說是,您要是有想法要處置順王,那這份旨意就不必拿出來。若是沒有的話,就把這旨意拿出來,如此也不必您殺兄之後,再背上個殺胞弟的罪名。&rdo;棠落瑾想到當初徐有為的确是試探過他棠落珉的事情,他那時也擔憂父皇是否會責怪他,便也反過來試探徐有為的口氣,二人互相透露了些話後,棠落瑾便等了三年,爾後私下讓人殺了棠落珉;徐有為則是把這份遺旨放了起來,沒有拿出。棠落瑾摸着遺旨上父皇的字,怔了半晌,才放了下來,拿起另一份遺旨。另一份遺旨上寫的就更簡單了。令信國公甯君遲,鎮守突厥邊境,餘生不得返回長安。棠落瑾看完,将這份旨意大力合上。他的動作太大,卷起來的聖旨裡竟掉出些東西來。徐有為将掉在地上的一張紙撿了起來,遞了過去,歎道:&ldo;先帝還是很疼陛下的。&rdo;棠落瑾接過那張紙,才發現那張紙上也是父皇的筆迹。&ldo;若小七因此事尋你,誠心相求……此事作罷,燒之。&rdo;&ldo;奴才從前看不懂這上面的&lso;誠心&rso;二字該做何解釋。&rdo;徐有為苦笑道,&ldo;今日瞧見您親自來了,還要給奴才躬身……奴才就明白了先帝的意思。先帝最疼的,始終都是陛下。為了大棠的将來,先帝顯然是不想信國公留在長安,以損陛下将來的名聲。可是,若陛下當真非信國公不可,先帝也終究是留了機會。&rdo;隻是這個機會,太難令人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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