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苋苋發現自己采菌子忙不過來,于是放出消息,免費教大家認菌子,還以市集價格收菌子。”張氏繼續說着。
掀着眼皮看着小張氏,問道:“很多人都去山上采菌子,老大家的,你幹什麼去了?你眼紅菌子賺錢,但你懶得動!”張氏絲毫不給小張氏面子。
小張氏嗫喏了一下,還是大着膽子說:“那後來苋苋不收菌子了,不是讓隔壁的張翠接過去了嗎?怎麼不考慮一下讓我接?”語氣還有點委屈,她是真不明白為啥賺錢的事情不交給自己家人。
張氏歎了口氣,“如果交給你,你會辨認什麼菌子能吃、什麼菌子有毒嗎?别說你會學,我們在那邊收了那麼多天,你都沒去幫個忙,沒去學怎麼辨認,你生怕自己白幫忙了!”
“再者,契約簽了,送菌子時必須每種至少十斤,收來的菌子重量的不夠時,你會去漫山遍野尋找采來湊夠數量嗎?”
“收到的菌子超過十斤的,要多曬幾天充分曬幹了收起來,等冬天再賣或者想别的辦法吃掉或者賣掉,這些你願意做嗎?”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每次收菌子要記賬,你識字懂算術嗎?”
小張氏張着嘴巴,原來收菌子這麼複雜,自己的腦袋裡貌似裝不下了……
古傳平已經聽明白了,自家媳婦想要摻和三弟家的生意,這個生意已經給别人了,實際上就算沒給别人自家媳婦也幹不了。
他憨憨地說:“娘,喜梅她幹不了,她就是嘟囔嘟囔,幹不了的。您别往心裡去,我們不摻和三弟家的生意。我就踏踏實實種地,農閑時就去打短工,能養活這個家。而且小東和小南都快出徒了,以後他們也能賺錢了。”
說完還用胳膊碰碰小張氏,小聲說:“喜梅,我能養活你跟孩子們,你就安心在家帶艾艾就行。”
小張氏低着頭,躲開自己夫君的胳膊,心裡嘀咕着:養得活和養得好能一樣麼?吃糙米稀飯和吃白面肉包子差别還是很大的……
但婆母的那些話她也聽進去了,自己也确實記不了賬,也不想太辛苦,于是也就沒再說什麼。
周氏自诩是秀才之女,即使稱不上“大家閨秀”,起碼擔得起“小家碧玉”,所以從沒想過自己要靠雙手去采摘什麼去賺錢,也沒想過自己要靠兩瓣嘴皮子去推銷什麼,更沒想過自己一介女子要“養家”,所以聽到婆母說古苋苋的所作所為,心裡挺有觸動。
但也僅僅是觸動,放在自己身上,尤其放在自己女兒古荞荞身上,她更希望女兒的手接觸的是筆墨琴弦,再不濟也得是繡線布匹,而不是泥草稻柴。秀才的女兒就該比農夫的女兒高貴,将來嫁人的門檻也更高!
目前,夫君還沒有考中秀才,還需要銀錢的支持,既然不能合家,那能不能讓三弟出些錢……
周氏想到這裡,擡頭看向古傳喜,“三弟,苋苋這孩子真讓人心疼,我這個做伯母的又佩服又心疼!”
裝模作樣拭了拭眼角,又接着說,“幸好苋苋這孩子的努力沒有白費,既通過菌子賺到了錢,又因着跟酒樓的關系讓三弟進去做工,以後三弟不用出遠門就能掙到錢,賺錢和照顧家能兼得,這太好了!”
古傳喜點點頭,順着周氏的話想想,自己也覺得現在這樣太好了,不自覺嘴角帶出一絲笑。
周氏看他笑了,惆怅地繼續說到:“夫君一直鞭策自己努力學習,就是想為爹娘掙榮耀,也想有朝一日能為大哥為三弟分擔經濟壓力,現在看來,夫君的目标越來越難實現了……”
古傳喜見二嫂一直看着自己說,隻好接話,“不會的,二哥肯定很快就能中秀才,甚至中舉人,說不定三年内二嫂就是官夫人了!”
周氏用帕子抵住唇角,眉眼彎彎,“借三弟吉言了!既然三弟也這麼看好你二哥,不知三弟可願意供你二哥到中舉?三年後等你二哥有了官身,必定不忘三弟的情誼!到時候苋苋丫頭的婚事包在二嫂身上了!”
古傳喜愣了,這二嫂也太直接了吧!這是看合家不成,轉身直接想賴上自己家?還想一賴就是三年?
“二嫂,倘若我家财萬貫,自是毫不推辭,可是……目前我家還住茅草屋,馬上冬天要到了,茅草屋不抗寒冷,我得趕緊蓋個房子……”
周氏立刻接到:“咱們村裡很多人都是住的茅草屋,三弟和弟妹辛苦堅持一下,房子可以晚幾年再蓋。倒是你二哥,如果錯過明年的考試就得再晚一年,倘若不開恩科,不知幾年後才有機會考舉子……”語氣還帶上了些許委屈。
古傳喜覺得二嫂的思路有問題,不願跟她說下去,轉頭看向二哥,語氣有些硬,“二哥!我相信你能理解我先蓋房子的心情,二嫂還沒明白,就請二哥代為解釋吧!”
古傳安非常希望三弟能主動說承擔自己讀書考試的費用,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暢想中,突然聽到三弟這樣說,自己徹底沒反應過來,愣住了,還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個表情讓古傳喜的内心突然坍塌了一角,原來……竟然……二哥也是跟二嫂一樣的想法!
“呵!”古傳喜沒管束自己嘴巴溢出的自嘲一呵,苦笑着搖搖頭,這就是血濃于水的手足情?以後不奢望了!把嘴巴閉上,不想再多言一字。
古有金看着這兄弟倆,心裡哀歎,嘴上極其疲憊地說:“我還活着呢!現在就不聽話了麼!”
“既然已經分家,各自賺各自的銀錢去,各自奔各自的前程去!”
“二房手上的銀錢足夠老二完成明年的考試,緊一緊用,也夠小西完成明年的縣考。但錢是你們的,你們想怎麼花是你們的權利。”
“三房最近是賺了點錢,但房子必須蓋,錢不宜挪作他用,其他人就不要惦記了。”
“誰都想吃好穿好,去自己想辦法賺錢,苋苋丫頭才十歲都能想到辦法,你們一幫二三十歲的長輩們好意思說自己想不到嗎?散了吧!”
古有金一揮手,也不再看兒子們,拽上張氏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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