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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你這是……&rdo;林安心中一跳，道，&ldo;你們家，這是誰沒了？&rdo;張燦面容哀傷，卻沒有淚，平靜道：&ldo;是我曾祖。張家祖上的那等醜事，被張家這幾代的姻親知道了，俱都來鬧，曾祖先前還據理力争，結果曾祖母和祖母原本是一家，他們以捅出這件事情為由，把曾祖母和祖母的排位和嫁妝，俱都要了回去，還說要讓亡人和離。曾祖母的一件東西，都沒有留給曾祖父。他們走後，曾祖父緊接着就病倒了。&rdo;然後一病不起，死在了床榻上。林安心中隻道不好，道：&ldo;那你來……&rdo;張燦定定的看了林安一會子，一甩下擺，就跪了下去：&ldo;我來接婉兒歸家。&rdo;曾祖父去世，林婉還沒有和張家正式和離，自然還是張家的人。曾祖父的孝，林婉也要守。林安當下就覺不妙，臉色鐵青。會算計的大狀元林安臉色蓦地一變，正巧來房間裡送茶水的小厮背上立時生了冷汗，低頭彎腰，往房間角落裡一靠，愣是一聲都不敢出。張燦額頭也冒了冷汗，可他還是倔強的跪着道：&ldo;婉兒還是我的妻子。&rdo;林安沉默。張燦說的一點都沒錯，林婉的确還是張燦的妻子，而張燦連孝衣都穿來了，可見張燦的那位曾祖，的的确确是離開人世。而林婉因還沒有和張燦正式和離，也的的确确還是張家的媳婦兒，曾祖去世，林婉确實需要為其守孝一年。林安不是不能在這個時候和張家簽和離書，可是張家祖上有孝，林婉這個時候和張家和離，無論如何都要被旁人安上個不孝的名頭，林安如果想讓林婉再嫁個好人家，雖說不是不可能，但也會難上加難。古人大多愚昧且固執，如果是旁的缺點，這時候的人們還能忍受，可是，不孝和貞潔兩個，林安不将這些看在眼裡，可是其他人卻不同。即便林婉在張家曾祖去世前就搬了出來，可是和離書一日沒有寫下，林婉就一日是張家的人。張家曾祖的孝，林婉是想守該守，不想守也要守。林安再想護着林婉，這種時候，除非他打定主意讓林婉不再出嫁，并且不介意林姝因此名聲受損，這次林婉，必須回張家守孝。林安心中一陣焦躁，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才要将張燦扶起。張燦一動不動的跪着：&ldo;安哥兒你讓她跟我回去，我一定能護得住她的。&rdo;&ldo;護得住她？&rdo;林安唇角勾了勾，&ldo;那你可能讓她跟你在孝期吃肉？&rdo;張燦立時愣住。這自然是不行的。張家老太爺是守三年重孝，他和父母也要守一年的孝，怎麼可能吃肉？林安卻道：&ldo;舍妹病了，還在調養身子。你讓她回去守孝，每日隻能吃素，身子又該如何調養？到時隻怕會病上加病。你又如何護得住她？&rdo;張燦回過神來，明白過來，忙道：&ldo;這件事，我會與母親說的。母親心中對婉兒也有愧疚，必不會不同意。&rdo;林安不可置否，隻道：&ldo;你起來罷。我當不起你這一跪。&rdo;張燦口中苦澀，讷讷不得語，見林安攥着拳頭回過神，坐在太師椅上，面色極為難看。張燦張了張嘴，終于還是起身，坐在了一旁。&ldo;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家那等事情，我雖知道，但并未外傳。白遠那裡，你們也盡可放心，那個家夥心中隻有醫道，根本不在乎你們家的事情。&rdo;林安心頭怒火暫時按捺下去，這才開始慢慢詢問，&ldo;是誰把消息捅到你曾祖母和祖母娘家的？你曾祖母和祖母的娘家，他們把二人的嫁妝拉走，到底是生氣為主，還是單純的……為了錢财？&rdo;張燦心知自己方才那些行為，對林安來說根本無用。當下也嚴肅而苦澀地答道：&ldo;把消息說出去的人……我不好告訴安哥兒，隻能說，這件事的确是和白大夫、安哥兒無關，家裡人也都知道是誰做出的這件事情。隻是大家都猜到舅公一家回來家裡讨回公道，因舅公一家兒子多，原先隻以為舅公會讨要嫁妝而已。卻沒想到舅公一家氣性那麼大，會公然讨要曾祖母和祖母的棺木，令亡人和離。&rdo;張燦說道：&ldo;曾祖父、祖父和父親并不在乎舅公一家讨要曾祖母和祖母的嫁妝。可是，舅公一家打算讓亡人和離的事情，徹底惹惱了曾祖父。再加上曾祖父年紀太大，因此才會病倒，一病不起。&rdo;張燦雖沒有說到底是誰将那件事情捅了出去，可是林安聽了，立刻就道：&ldo;不知令堂如今如何？&rdo;張燦面色瞬間發白。他稍稍遲疑了一會，才歎氣道：&ldo;我娘之前已經數日不曾和我爹還有我開口說話了。昨日我去求她，讓我來接婉兒，我娘才開了口。隻是她也說了，等曾祖父的喪事結束，她就會搬到後院最裡頭的院子裡住，再不見父親一面。&rdo;這就是在告訴林安，将消息說出去的人，就是張燦的母親，張太太了。林安道：&ldo;原來如此。&rdo;然後也不再問張燦其餘的事情，隻道，&ldo;你先回去罷。婉兒這幾日得了風寒，正在床上躺着。驟聞曾祖之事，病情越發加重，正高燒不止。需要躺上兩三日，方才能回去張家。&rdo;張燦怔住。林安不管他，繼續道：&ldo;對了，阿燦曾祖剛剛去世，阿燦可願為你曾祖積福，教導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從京中來時，曾聽說聖上和太子皆聯系百姓。來到華安縣，又見街頭三四歲的棄兒尤其多，他們因不識禮數，沒有教養，長大後，除非另有機緣，都會變成一個個年長的乞兒。我願自己出錢，建一處善堂，讓幼有所依，阿燦可願每五日來一趟華安縣的善堂，教導他們讀書一日？&rdo;張燦其實并不明白林安為何這樣說，可是林安既說了這話，還搬出了他剛剛去世的曾祖來，張燦就不能不答應了。林安見張燦應了，又笑道：&ldo;既然你要為孝道而做善事。那麼，倒是讓婉兒也同你一起來，她亦會讀書識字，女工一事，讓她去教善堂的女學生，好歹也做一回女夫子。&rdo;張燦立時就答應了下來。他知道林安不放心林婉，可林安的要求并無不妥，且還打了孝道積福的名頭，他不想拒絕，也不願意拒絕。林安心中這才舒服了一些，也不讓張燦見林婉，隻道再過兩三日，林婉病好了，就能回去為張家守孝，讓他莫急。然後就把張燦給打發走了。張燦失魂落魄的離開。林安卻是急急忙忙，讓獵戶把劉夫子夫婦當天就接了過來，于劉夫子和劉師娘認認真真說了一通，就讓林婉和林姝，認了劉夫子和劉師娘為義父義母。林婉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就被林安叫了來，又當夜請了華安縣的縣城和劉夫子的兩位好友做了見證，行了認幹親的禮，收了義父義母給的禮物。待得第二日，劉夫子和劉師娘回了華陽縣，就以林婉義父義母的身份登了張家的門，祭拜過後，劉夫子和張老太爺、張老太爺說話，劉師娘就去了後院，和張太太開門見山，開始談話。&ldo;我并不知道你們張家如何欺負我的婉兒了，&rdo;劉師娘道，&ldo;可是能把安哥兒氣成這個樣子，恨不得立時和張家和離，可見張家的的确确是做了對不住婉兒的事情。張太太，這些事情，從前我管不着，可是現在，婉兒做了我們家義女，這件事，我卻非管不可。&rdo;張太太不意林安身為華安縣縣令，不能随意離開華安縣，反倒把華陽縣頗有名氣的劉夫子夫婦給請了過來坐說客，而且還給了二人義父義母的身份，讓張太太根本不敢将這件事當做小事。&ldo;劉太太的意思是……&rdo;&ldo;我的意思？&rdo;劉師娘直接斜眼看一眼張太太，&ldo;我有甚意思？我和安哥兒，隻是想來告訴張家一聲，請您給婉兒安排一個靠近偏門的位置，安哥兒會另外給她陪嫁去守門，此後婉兒為你們張家守孝這一年裡，婉兒的衣食嚼用，全都由安哥兒來管，你們張家，一文銀子都不必往婉兒的院子裡送。等到一年以後，孝期滿了，婉兒的身子也調養好了，到時……&rdo;劉師娘意味深長的看了張太太一眼，卻不肯把話說完。張太太原本如同枯井的面色終于變了變：&ldo;既為張家守了孝，那就是張家的人，哪裡還能再回去？&rdo;劉師娘道：&ldo;左右守孝這一年，燦哥兒也甚麼都不能做。且婉兒的身子，本就要調養上一年，一年後，婉兒為張家守完了孝，和離後，再歇上一段日子，正好改嫁。&rdo;劉師娘其實真的不知道林婉是生了什麼病。不過她原先也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還是宅鬥的犧牲品，先前聽林安一說，現在大略有數，過來逼問張太太，倒也合适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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