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但卻是他人生裡最風光的一年。很多年後,他回想起,都會覺得即便是成為首輔都未曾有過那般歡喜。
先帝不喜政務,卻不是暴君。實際上,若不是發生了那件事,他對先帝是很感激的。
回想起那糟粕的往事,他的眼眸又黯了幾分。為嘉獎他對太子的細心教導,先帝宴請了他。能被天子宴請吃家宴,那對臣子來說是極大的榮耀。可他不會想到,那場宴會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羞辱。
更想不到,周貴妃從頭到尾都隻是先帝的掩護,而先帝真正的癖好是男子,非女子。隻是他掩蓋得非常好,身邊用的閹人無俊美的,俊美的閹人都成了周貴妃宮裡的。
皇後撞破了這秘密,先帝又羞又惱,聰明的先皇後果斷自盡,引來朝臣同情,保下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
那一夜,他不知是怎麼熬過來的。然後,這種煎熬便一直持續到先帝駕崩。他或許該慶幸,先帝迷戀他,沒舍得殺他滅口。
隻是這種羞辱跟随了他一輩子。在他以後的日子裡,他養了許多外室,做了許多龌龊的事,都隻是想告訴自己,自己喜歡的是女人,不是男人。
往事如風,即便人死了,那種羞恥感依然在。他望着遠處的城牆,眼淚緩緩落下。
三十三年,日落月升。他的榮辱皆在這裡起起伏伏着。現在,到了該告别的時候了。為了這個大昭,他失去了身為男子的尊嚴,失去了兒子,最後依然孑然一身,他錯了嗎?!如果不是先帝,他又何至于會生出那多恨?他拿一點,貪一點,這都是天家欠他的啊!
寒風吹過,卷着他衣袍的袍角飛揚。眼淚幹了,心亦死。他顫顫巍巍地跪下,朝着皇宮的方向磕了三個頭。這三拜,是斷了與天子的師生情,是謝了他的不殺之恩。從此,世間再無畢首輔,唯有罪民畢新。
一輛車行來,停在了十裡亭。
王德清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穿着一身便服,也未戴冠帽,一支造型古樸的木簪将頭發簡簡單單地绾起,顯得整個人清爽又肅穆。
他下得車來,身後的仆人端着一壺酒,跟着他上前。畢新冷眼瞧着王德清,一言不發。
他成了罪民,而眼前的人卻成了首輔。
人生的落差之巨大,讓畢新難以對他再有好臉色。
王德清端起酒盞,摸了摸,道:“酒還熱着。”
頓了下又道:“這是陛下讓我帶給你的酒。”
畢新身子猛地一震,望着王德清。王德清輕聲道:“那件事你雖隐藏得好,但趙衢都能知道的事陛下又豈會不知道?”
畢新瞪大眼,唇輕輕顫了起來。過了久久後,兩行眼淚滾滾而下,他跪倒在地,嘶聲大哭,“陛下,臣有罪,臣對不住您!”
王德清輕歎了聲,“陛下讓我跟你說,去了雅州好好重溫聖人書。有些事,都是身不由己。”
說罷便彎腰将酒放到地上,起身拱了拱手,道:“保重。”
畢新呆呆地望着王德清離去的車架,久久後,發出一聲自嘲,“天下哪有不漏風的牆?遮遮掩掩了一輩子,豈料旁人早知道了。可笑,可笑,可笑我還郁結于心,一步錯,步步錯……”
他端起酒,仰頭将酒飲盡後,又用袖子将酒盞擦幹淨,小心翼翼地藏進了懷裡。
天空飄起了小雪,畢新攙扶着老母親,一把傘盡量将母親遮住。這輩子,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一個好兒子,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好臣子。但陛下還是給了他機會,哪怕是去受苦的,但能得天子告訴他這個真相,心裡也坦然了起來。
知他如何上位卻忍他這多年,臨了還賜一杯酒表達了君王的感同身受,足夠了。他沒有對不起先帝,但他對不起現在的君父。他應該去贖罪的。
風雪大了,長長的流放隊伍漸漸隐沒在風雪裡,逐而消失。
大昭德正二十年,百官流,女聖出,紫氣耀東方,國逐盛。
一個時代落幕了。
一個時代正在開啟。
在冬雪融盡,春重歸大地後,左家迎來了新的鄰居。
曾經的次輔,現在的首輔王德新搬進了二佳巷。畢新雖被抄家,但房子保養得不錯。王德新選了個日子,也未再多修飾,便帶着一家老小住了進來。
如今左林閑賦在家,在朝堂上沒了利益糾葛,沒人參他了,他也不跟人鬥了。見王德清送來了請帖,便高高興興地帶着一家老小前去赴宴。
春天來了,但離着清明還有二十來天。一想到自己還要再吃二十來天的青菜豆腐,左林想死的心都有。
那張氏書不知怎麼讀的,四書五經以及各朝代大儒注解背得滾瓜爛熟,專挑那些夫得尊妻的話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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