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見她二人神色,道:&ldo;此物是東宮内的宮婢發現,交給團兒的。上邊的生辰倒真是朕的,隻是不知東宮内是何人如此恨朕,要作蠱行法才能消去心頭怨氣?&rdo;她的聲音淡漠平緩,卻透着絲絲陰冷。我本在猜測此是何物,聽這話才猛地明白過來,韋團兒,韋團兒還是下手了!即便是太子妃親自示好,她還是布下了局!太子妃和德妃砰然下跪,頭抵地面顫聲道:&ldo;母皇明鑒,東宮内絕無人有如此惡毒之心。&rdo;陛下看着她二人,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靜。我不敢想象皇姑祖母會如何說,如何做,隻低下頭不敢再看。就憑着韋團兒的話,皇姑祖母難道真會相信?沒有半點懷疑?東宮住着的不隻是太子,還有諸位郡王和縣主,不隻是太子妃和德妃,還有諸多女眷。但無論是哪個,都會牽連到整個東宮!韋團兒布下的局,絕對不是針對一兩個下人,隻要此事查起,便是整個東宮,無人能脫開幹系……我如被人拿刀一下下剜着心口,痛的難以自已,卻不敢動上分毫。&ldo;婉兒,此事當如何?&rdo;陛下忽然道。婉兒忙回話,道:&ldo;遣人徹查東宮,尋出作蠱的真兇,嚴加考訊。&rdo;陛下點點頭,道:&ldo;若是詛咒的是朕,當以何刑裁制?&rdo;婉兒頓了一下,道:&ldo;以前例來說,主謀當以剮刑論處,從犯以車裂、腰斬為佳,凡涉案者皆應株連。&rdo;她一闆一眼,回答的極恭謹。陛下淡淡,道:&ldo;東宮乃是太子居所,株連就免了,去查吧。&rdo;婉兒忙躬身道:&ldo;是。&rdo;她接了旨,隻看了我一眼就要出殿。&ldo;等等!&rdo;此時,早已軟在地上的太子妃忽然擡起頭,眼中已是一片枯死:&ldo;母皇無需查了,臣媳認罪,此事與他人無關,是臣媳一人所做。&rdo;她說完,頭重重叩地,一聲聲回蕩在殿中,不消數下就已額間滲血,自眼上滑下。此時此刻,隻有她認罪才能喚回東宮的生機,她沒的選,隻能認罪。不管是剮刑還是狄仁傑獄中那些讓人徹骨懼怕的刑罰,她都隻能去受。素來不出東宮的太子妃,與太子朝暮多年,自皇後位退讓到太子妃,仍舊沒有換來皇姑祖母分毫的憐憫,最後還是一死,死在最嚴酷的刑罰下。陛下冷眼看着她,道:&ldo;你與德妃平日總在一處,此事可與她有關?&rdo;太子妃擡頭,白皙臉頰上劃過凄絕的血痕,聲音已澀如飲毒:&ldo;全部都是臣媳一人所做,與德妃沒有關系!&rdo;她說完又一重叩頭,挺直背脊跪立在殿中,那目光與永平郡王一般無二,如同看透了自己的命運,坦然平靜。德妃跪在一側,從未擡過頭,單薄的背脊深彎着,雙手緊扣着地面,十指泛白。皇姑祖母冷冷道:&ldo;你既已認罪,就是不想牽連太子及朕的皇孫,&rdo;她看德妃,道,&ldo;德妃,擡起頭。&rdo;德妃擡起頭,看着皇姑祖母。皇姑祖母,道:&ldo;朕不想太子知曉今日之事,你可明白。&rdo;德妃手又扣緊了些,極其重地磕了個頭:&ldo;請母皇賜臣媳一死。&rdo;她說完,并不像太子妃一般坦然,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姑祖母,眼中有怨有恨,有不甘亦有諷刺。陛下靜默了片刻,對婉兒道:&ldo;婉兒,命人太子妃與德妃帶走,今日之事不許有任何人再提起,否則一律以剮刑論處。&rdo;婉兒忙跪下領命。二人又同一叩頭,起身随着婉兒而去。方才站在嘉豫殿前的溫言軟語還在,此時卻已經是生命最後一程。太子妃眼中異常沉靜,倒像前方等着她的不是剮刑,而是在東宮久候的太子殿下,和她那個被衆人稱頌的兒子。陛下目視着二人的離去,才深歎了口氣,道:&ldo;既為朕之兒媳,又何必想要緻朕于死地。&rdo;她眼中冷意漸散,倒多了幾分蕭瑟,按揉着太陽穴,接過韋團兒手中的熱茶,道:&ldo;永安,你既有心嫁李家人,朕不希望将來你也有如此怨恨。&rdo;我強忍着心中悲痛,低頭回道:&ldo;無論将來婚配何人,永安始終是武家人。&rdo;皇姑祖母靜了會兒,才淡淡地道:&ldo;是,你和她們不同,你是武家的人。&rdo;她說完,便放了茶杯默然而去,我跪地目送她離開後,才發覺身子早已癱軟,沒有了半分力氣。在今夜之前,我從未如此看着人從生到死。我無法想象那如水墨暈染的太子妃,如何能經曆剮刑的痛苦,被人綁在竹槎之上磨掉皮肉,隻剩下淋淋白骨後再杖斃緻死,隻如此想着,我就已經喘不過氣,手扶着地面屢次想起身,卻沒有半分作用。那是他的母妃。是我親眼見她的母妃被逼認罪,卻連一句話也不能說。殿中的宮婢見我如此,想上前扶卻被我一把推開,終于撐起身子站了起來。待回到宮中時,宜平本是笑着迎上來,見我卻瞬間變了臉色,道:&ldo;縣主怎麼了?怎麼臉色慘白慘白的?&rdo;我攥緊她的手,汲取着她身上的溫暖,過了很久才緩緩松開:&ldo;沒什麼,太冷了。&rdo;宜平沒敢多說,扶着我坐到床上。我僅剩了些鎮定,揮手讓她放下帏帳,自己哆嗦着手放了床帳上了床,抱着膝蓋縮成了一團。這裡再沒有外人,隻有我一個,可外邊的宮婢還在來回走動,低聲交談着明日早膳。我緊咬着唇,眼前已一片模糊,卻不敢發出聲音。誰也不能知道,哪怕是宜平,知道隻有死路一條。可東宮兩位妃子自大明宮中消失無蹤,又怎麼瞞得住,難道就像太子妃和德妃甘願受死,他們也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任由自己親生母親憑空消失?我将錦被拉起來,裹在身上,就這樣腦中白茫一片,怔忡着坐到了天亮。宜平在外輕喚時,我才出聲道:&ldo;很累,讓我再睡會兒。&rdo;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宜平顯是已聽出什麼,猶豫了一下,道:&ldo;縣主可要喚太醫,聽聲音怕是昨夜凍着了。&rdo;我也覺得喉嚨生痛,可不想見任何人,隻道:&ldo;是太累了,睡會兒就好。&rdo;帳外人影走開,我才漸覺得困,迷迷糊糊趴在了床上。大片濃郁的黑暗中,隻有太子妃溫和的笑容和平靜的目光,漸漸地,這目光添了幾分暖意,遠處永平郡王站在雪地裡看着我,隻靜靜地笑着,張口對我說了句話,我卻半句也聽不清,隻急着往前邁了一步,問他在說什麼,他卻搖了搖頭沒再繼續。他越不說我越急,就這樣一步步想走近他,腳底冰涼涼的,像是被雪浸濕了鞋,如那夜殿前一樣,倉皇地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我忙伸手想扶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到,猛地叫了一聲就摔在了地上。&ldo;縣主,&rdo;宜平在身邊叫我,&ldo;縣主,縣主。&rdo;我終于抓住了什麼,睜開眼,從一片模糊到清楚,才見她坐在我面前,被我緊攥着手腕,捏出了一片紫紅。我深喘了幾口氣,松開手扶着床坐起來:&ldo;沒什麼,是噩夢。&rdo;她點點頭,拿了熱濕巾替我擦臉,低聲道:&ldo;三位郡王在外頭。&rdo;我心大力一抽,又喘了幾口氣,才鎮定下來:&ldo;什麼時候來的?&rdo;她輕聲道:&ldo;剛來半個時辰,縣主睡了一天,已經過了晚膳時辰了。&rdo;已經一天了?我又呆了良久,才猛地清醒過來。他們從不曾到我這裡來過,今日今時,肯定是為了昨日的事,已經三十多個時辰了,他們一定知道我昨晚也在嘉豫殿,推測我見過太子妃和德妃,終是顧不得避嫌來問了。我恍惚着起身,本就是和衣而睡,隻是發髻有些亂,宜平替我理了理,拉開了帏帳,我走出去,明知道他們就在外間,卻不敢走出一步,直到宜平收整完出來,見我還愣着才壓低聲喚我,我茫然看她,恍惚一笑向外間走去。剛才邁出門,就有個人影沖上來,緊緊攥住了我的手臂,李隆基赤紅着雙眼盯着我,過了很久才說:&ldo;告訴我,太子妃和我母妃去哪兒了!&rdo;我被他捏得生疼,卻恍惚笑着,說:&ldo;郡王怎麼看着這麼憔悴?出了什麼事了?&rdo;他愣了一下,咬着牙看我,竟怒火燒心的說不出話來。我擡頭看李成義陰着臉坐着,李成器本是在宮門口背對着我,此時也回了頭,他右手緊扣着宮門,像是要深深嵌進去一樣,那雙眼中密布着蝕骨的悲痛,濃郁的讓人窒息。二十再生難(1)&ldo;隆基,&rdo;李成器聲音微有些暗啞,緊盯着我,道,&ldo;放開她。&rdo;李隆基手驟然握緊,又緩緩松了開,扭頭去看李成器。李成器從宮門口走向我們,緊抿着唇不發一言,直到走到我面前,才道:&ldo;你們都出去。&rdo;他話雖是對李隆基說,卻隻看着我,我恍惚地看着他,不敢躲也不能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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