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到嘴邊的話咽下去,沒有繃帶的阻擋,兩隻黑亮的眼睛曝露在外。此時正複雜而晦澀地注視着蘇林安。
“你比我預料得還要敏銳。”
蘇林安揚起一邊眉頭,根本不吃這一套:“别,給我戴高帽沒用。回答問題。”
“這裡是地球。”
蘇林安心口一繃,驟然擡起頭。
雀翎撿起一根樹枝緩緩地拄着站起來,因為用力,額頭的青筋都凸了出來。身體的劇痛在刺激他的神經,冷汗一滴一滴地從他的額頭落下來。雀翎擡頭看了看天空,又低頭看了看長滿了草木的陸地。他蹒跚地走了一圈,然後忽然對蘇林安說:“……蘇林安,你仔細看看這裡。”
“……什,什麼?”
蘇林安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是不可否認,當雀翎說出這個地方是地球時,還是深深地震驚到他。
他雖然有預料,但是真的聽到這樣的結果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仔細一看,這裡确實有點像地球。甚至,蘇林安被他這麼一說,覺得他們腳下站着的這塊地,地形地貌很像華國西北地區。不遠處的建築物也有點熟悉的味道,怪不得剛才他看的時候有那麼一瞬的熟悉感。仿佛他就是生長在這裡一樣。
雀翎緩緩張開了手臂,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你感受到了嗎?這裡有風,溫和的風。”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重量。随着風吹散。
說話的時候,雀翎臉上的神情有點癡迷又有點魔怔。他自顧自地說:“這裡有濕潤的大氣層,地面、石縫中有草破土而出。靜下心來聆聽,還能聽到風裡昆蟲鳴唱的聲音……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蘇林安心口咚地一聲跳動,沒有說話。
“這意味着地球還有救。”
他其實不需要蘇林安回答,三百多年來,他做了好多好多的事情。為了複蘇他的母星,雀翎願意做任何事。他不需要别人的理解,此時此刻,隻是想傾訴罷了。
對他的朋友傾訴。
“它還活着。一個星球隻要還存在水源和大氣,就還能活過來。”
他忽然睜開眼睛,直直地看向蘇林安:“我必須用盡一切方法,讓它重新活過來。”
蘇林安:“……所以你這是在對我解釋?”
“對,”雀翎别過臉,“也是道歉,我在請求我的朋友的原諒。”
……這他媽哪句話是道歉?哪句話裡包含請求了?
蘇林安不想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
“我很抱歉懷着目的接近你們,但是我非常感謝我曾經懷着目的接近你們。”雀翎看了一眼地上死活不睜眼的百無,“漂泊在宇宙之中一直沒有什麼兩肋插刀的朋友,第一次遇到,隻可惜我目的不純。更沒想到在撒西和我之間,你竟然選擇了我……”
“哎哎哎,你别誤會,我可不會選擇你。”蘇林安連忙打斷,“在你和撒西之間,我妥妥地選撒西。”
被強行打斷煽情的雀翎喉嚨一噎,臉色漲紅:“……你故意被我挾持,難道不是選擇我?”
“你想多了,我隻是衡量一下才決定幫你一把。”
蘇林安覺得有些話還是必須得說清楚的,老婆和豬朋狗友他還是分得很清的:“我如果不幫你,撒西很大概率會殺了你。但如果我幫你,你卻傷不了撒西分毫。這是前提。”
雀翎:“……”
“至于我自願被你挾持到這裡來,确實有那麼一點對你的憐憫在。更多的是,我想弄清楚怎麼回事。”蘇林安踢了踢躺屍的百無,“哎哎,你也給我起來。别裝了!”
百無硬撐着就是不動,任由蘇林安連踹她好幾腳。
“再不起來,我就把你這把鑰匙給他。”蘇林安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在半空中晃悠了兩下。
鑰匙碰撞的聲音,讓地上裝死的人火速坐起來。
百無像隻油鍋裡炸過的魚,一個鯉魚擺尾就跳起來,企圖強搶。
然而剛撲過來就被蘇林安一隻手抓住,拎着強硬的放到一邊:“你們倆個,一個比一個能藏。别把人當傻子,别總翻車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
“你什麼時候拿走的!快還給我!快還給我!”百無瞪圓了眼睛,腦袋被蘇林安按着,手卻不停地往前劃拉。
然而身高的短闆,讓她用盡全力也抓不到蘇林安。百無氣的臉鼓成了青蛙,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蘇林安,“我明明藏得很嚴實的!”
蘇林安聳了聳肩:“我也沒那麼好騙。”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麼好隐瞞的。撒西都把這家夥的底給翻出來,他也懶得跟他們繞彎子了:“雀翎,不,夏爾,我現在問你一件事,你必須誠實地回答我。你現在摸着你的良心回答我,撒西被海藍星人暗算,這裡面有你的一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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