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秦阮一直在琢磨和修改他準備用來在樂司考核上一展實力的《醉月》,還沒時間仔細翻看那另外一個版本的《思弦》。
現在沒有必要再去一個許多人都會用以演奏的曲子上大下功夫。技巧固然重要,但總要彈些最能打動人心的曲調才是。
不過秦阮就算再認真鑽研,也發現了一件不同于往日的事情。玉荷這丫頭這幾日來他房裡送茶點和清掃的次數變多了。他已對她說過不必如此勤快,他自會收拾了屋子,但當他稍微出去片刻,再回到屋裡時,一定會看見玉荷在很仔細地收盤子和倒新茶。
“這段時間三公子比往日更加辛苦,我自然是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她向秦阮吐舌笑笑,道,“而且這也是夫人的吩咐。倘若要是有個什麼伺候不到的地方,夫人一定會趕我走的。”
秦阮沒奈何,隻得棄了和她争論的念頭,繼續埋頭苦思《醉月》哪裡需要變動。他總覺得有幾句樂句的銜接和尾聲部分聽起來還是有些不盡人意。
玉荷很小心地把房間裡的邊邊角角都打理了一遍,之後才帶上門離去。
坐在書案邊的秦阮思慮再三,最後提筆在譜子的尾聲裡又加上了一個由徵到羽的滑音。值得一說的是,他的記譜方式并非樂司中所教的那般明了易懂,是用他自己才能看懂的方式,分成若幹行來記錄,旁人就算把譜子拿了去,恐怕也難以立刻就能參透其中的玄機。
在又修改了一句略顯多餘的曲調之後,秦阮才舒展了清眉,合上譜子,将其置于阮袋中。做好這一切後,他起身出了門,在日光下伸展着有些麻了的身子。
他的身體長得修長勻稱,不似白其宗和白鸢那般強健,和許多習武的少年一比,自然是顯得纖弱了些。再加上他肌膚淨白,五官清秀隽麗,黑發長而柔順,被許多人私下裡戲稱為“白家三娘子”。
秦阮在樹蔭下的石桌旁休息。他當然知道自己該繼續去練曲子,可現在他實在提不起精神。
隻要一想到寫下《醉月》的靈感來自于多年前他常唱的那首童謠,秦阮就忍不住又會想到紅月。這已經成了一個執念。
她要是活到了他現在的年紀,該是已經與中意的人訂了親,歡歡喜喜地等着出嫁了。
而他舅舅究竟又是為了什麼才将他扔在清雲城?到底是因為會多他這一張嘴吃飯,還是因為舅舅打心眼裡就讨厭他,不想看見他……
一時心如亂麻。
“三公子,”玉荷托着兩杯新茶走了過來,将托盤放在院裡的石桌上,“這是我添好的茶,你快些吃了吧。”
秦阮向玉荷道:“有勞。你也快去歇息,我沒什麼要再麻煩你的。”
玉荷莞爾一笑,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秦阮站起身,來到桌邊坐下。他輕輕吹了吹茶水的熱氣,突然又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玉荷一眼。
玉荷又在他屋前停了停,這才走開。
她到底是在盤算什麼?難道……和他那本譜子有關系不成?可她要那本譜子幹什麼?
莫非……
這樣的想法讓秦阮緊張起來。他茶也顧不上喝,就大步回了房間,緊閉起房門,再也不許其他人進出。
這本譜子事關他自己和白家的未來,不容他不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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