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來啊?這個,嗯,可以、可以的。但是,我以為、我的意思是說,你不需要多休息休息嗎?”
蘇醒有點不高興,淡淡的說:“雖說在家和在辦公室也沒什麼區别,但管理費還交着,辦公室空着也是空着,可惜了!”
史律師點點頭,不自在的挪了挪身體:“是啊!對哦,今年的管理費你交了。不過好像下個月就到期了。大家都續約了,你那邊——事情多,我就沒催你。”
“嗯,我這兩天就簽。”
随着這句話結束,兩人之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蘇醒努力忽略的異樣情緒,在眼角抓到史律師微微皺起眉頭的那一瞬間,終于固化成一股顯而易見的怒火。手腳蠢蠢欲動,壓抑着一拳沖上史律師那張胖臉的沖動。
史律師這兩年發福了很多。蘇醒剛和他合作的時候,他還是個剛剛步入中年的清癯斯文人。黑色細框的眼鏡多少透出幾分古闆,一身不算太貴但也不便宜的西裝透着保守的态度和略顯困頓的事業。老實講,那時候的史律師有一種努力向上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掙紮感,别有一番吸引人的魅力!
現如今,所有的魅力都藏在高高隆起的啤酒肚和兩坨胖乎乎的臉蛋裡,仿佛一枚鑽石被厚厚的石油包裹起來,并且還在慢慢的沉入地殼深處……
蘇醒發現自己居然沒注意這個男人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樣子?
胖子是不可以被歧視的。但是當眼前的人對你充滿了不耐煩和厭惡的時候,不管胖瘦他都應該被唾棄!
蘇醒不再接話,努力平抑着沸騰的情緒。而史律師則低眉垂眼,看不出任何情緒。當他面對讨厭的客戶或者公訴人的挑釁時,常常是這樣一幅德性。就像一隻刺猬,看着圓滾滾的隻是在防守,其實已經炸開身上的每一根刺,随時可以選擇最近的距離攻擊你最薄弱的地方。
——我居然成了他的攻擊對象了?
這個認知讓蘇醒一愣。但是随即不等她問自己一個為什麼,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這麼多年的合作關系,她太了解這個人的喜好了!
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蘇醒冷笑着挑起嘴角,一如既往的直視着史律師,開口:“史律師,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影響我的正常工作。”
他們曾經有機會成為情侶,但是最後止步于合作夥伴,終歸是有原因的。每次史律師亮出他的刺,蘇醒是唯一一個毫不猶豫伸手拔掉的人!不是為了炫耀,而是蘇醒和史律師都一樣,是不容别人挑釁的性格!
“這是當然。”史律師順口接下來,然後擡頭掃了一眼蘇醒,目光遊移到别處,顯然是在敷衍,“你可以工作嘛,這個是你的權利。行,你要回來也好,那就好好工作。嗯,就這樣吧!”
史律師欠了欠身,已經是送客的意思。
蘇醒放棄了你好我好的意思,拔刺兒的唯一辦法就是把話攤開了講,不要藏着掖着。
“我的辦公室被占了,都是所裡的檔案。如果被我随便扔到哪裡,丢了壞了我先聲明,我不知道也不負責。”
史律師垂着眼皮,嘴角勾起,居然笑了:“好的好的,我讓他們收了就是。”他擡起頭,“對了,林予知林律師今天辦好了入職手續,明天就正式入職了。我聽說你給吳總打電話了,吳總那裡你就不要聯系了。你不在的時候,都是所裡處理的,林律師來了就讓他接下好了。”
吳總是蘇醒的顧問單位,當年蘇醒幫他們做了一個侵占的案子,又處理了一些勞動糾紛才拿下來。一年接近百萬的顧問費,也不負她兩年的跟蹤。但是前後半年的時間就轉給别人——她自己都不知道,也未免太欺負人了!
“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兒,我好像還沒同意。”蘇醒冷冷的說。當然,她也清楚自己同意不同意都沒大用。接下來,她要拿顧問合同說事才是真章。
史律師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默默的推到蘇醒面前。
蘇醒瞟了一眼,就知道是吳總他們公司和所裡簽了新約了。想也知道,這裡面的律師,不可能是自己。
史律師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同意這麼做,畢竟你跟了這麼久,處理糾紛的時候所裡也放心。但是吳總堅持,我們也不好說什麼。他們是大國企,不可能雇傭有污點的人——”
“誰是有污點的人?”蘇醒蓦的打斷,眼角下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大概意識到自己話裡的問題,史律師的笑容忽的斂去,迅速掃了一眼蘇醒,嘴角已經拉成了劍一般鋒利的筆直。
這個男人長了一身的肥肉,偏一雙嘴唇愈發的幹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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