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朝聞言颔首,他雙臂抱在胸前,朝殿内望去,思索有無缺漏。畢竟師妹剛從凡間而來,考量自然同修行已久的人有些差别。
明鸾真人門下三位弟子,以他為長,楚今朝總想做得更妥貼些。
他突而雙眉微揚,朗聲笑道:“我倒是差點忘記了。”
“師父道明了你是水木靈韻,兩者并濟,有延綿不絕之意。寒枝是純火靈韻,師父則為雷霆靈韻,我們三人都用不上寶閣中的那道淨水蓮台。”
“你若坐蓮台修行,能滋養泥胎血肉中的黃芽,有益進境。”
“如今你十二初踏修行,先胎之息散了不少,雖然第一大境後便無半分影響,但師妹你在‘洗泥胎’的修行難免遲緩。嗯,那我再為你挑些輔助靈物來。”
許映真不曉那蓮台是何珍寶,但見楚今朝神色欣然,便也含笑回道:“多謝師兄。”
而他大手一揮,朝東殿外走去。
“師妹。你且好好安頓,但要記好待會需去尋師父,我走一趟寶庫,取後便置你殿中。”
未等許映真回話,他身形便已消失。
她便也邁步走去,這裡為主室,此外尚有左右偏殿,廂房、書房、雜室,一應俱全,彼此間相接而呈個‘口’字。
許映真走至主室後門,推開便直達‘口’字中心,乃一處露天小院,立有青石長亭,邊栽高松,生得勁挺,下頭有大缸盛水,三四朵蓮花于青圓小荷的堆疊間綻開。
東殿久不曾居人,先前楚今朝催風成卷,掃盡塵灰,亦有風刃掠過此地,将雜草割盡,青松與荷蓮不曾打理,卻依舊生機盎然,透着自然野性。
許映真嗅到草腥氣,倒不覺心厭。
她走回主室,後凝神感應,下丹田中随之便有絲暖意上湧,彙入手腕處的白墟镯中,所需之物被許映真一一取出,如今她單臂之力足有百斤,足可自行收拾利索。
此後許映真又朝書房走去,将祖父娘親和楚姨的畫像皆妥善安放,再把攜來的話本子逐一置于架上。
如此完畢,她估摸着時間,便是腳步輕快地朝北方主殿,那師父所居之處而去。
許映真生來富貴,又長于燦爛光中,得長輩悉心教養,方得如今的大膽無畏。饒是知曉五脈之争,天懸隻怕絕不能算得安穩,她倒也不曾懼怕分毫。
待至主殿之前,還不等叩響門上銅環,兩扇門扉便自然開啟。坐北朝南,殿内鑲有鲛珠,處處通明,不見絲毫陰影。
而李秀正站于殿中央,她面前是一道道長牌,從低至高,層層階梯劃分,如同壘塔般。
許映真邁入殿中,看得更清楚了些,最上之處,那唯一一道長牌上分明以篆文銘刻‘神沅’二字。
“神沅老祖?就是剛剛大師兄說的本法脈的祖師。”
許映真心頭暗想,她才思敏捷,僅掃了一眼,便數出共有十八階。
“師父正是第十七代弟子,這數字?”
她正在思索,而李秀則已轉身看來。
青衫女子面容肅穆,雙瞳不見以往柔和,似靜海之下冰峰浮出,顯露峥嵘,令人縱使遠觀,心頭也有股敬畏油然而生。
“茲有許氏映真,戒惡性,除嗔癡,心赤誠,資甚佳。今賜天懸第十八代真傳,拜諸位先賢,叩神沅先祖。”
她聲如震雷,不怒自威。
同時有蒲團飄來,落至許映真面前。
周遭無風起微浪,案台燭火晃動,香上燃白煙,并無半點陰森,反而生出股溫暖之意。
許映真雙膝跪在蒲團上,也不由得心神一謹,面色鄭重,雙手執禮在前,朗聲道:“第十八代弟子許映真,拜見天懸先賢。”
承此法脈,今得仙緣,許映真朝前叩首,心神澄澈一空。
李秀眸中威懾漸去,露出笑意。
而隻見頂首之處,那刻有‘神沅’二字的長牌,黑褐中帶些油潤之光,此刻卻通體散出皎白清輝,一縷縷地朝許映真掠去。
神沅老祖乃第五大境‘合道真’的傳奇人物,此牌非凡俗,乃其所遺的先天靈寶,喚作‘三尺青’。
天懸最精要之傳承,便藏在其中。
李秀見此情景,笑意更濃,眼中浮有幾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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