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一晃,十九歲的他竟出現在了鄰居家的門前。午後的陽光熾熱而慵懶,街頭人影稀疏,村裡一片甯靜。他滿臉兇神惡煞,雙手緊緊握着兩把鋒利的長刀,刀身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沒有絲毫的遲疑,他一腳踹開那扇半掩的門,氣勢洶洶地闖進屋内。鄰居驚恐的表情瞬間凝固,還來不及發出求饒的聲音,他已揮舞雙刀,瘋狂砍殺。每一刀都帶着決絕與狠厲,鮮血在陽光下飛濺,映出一片猩紅。
直至鄰居倒在血泊之中,再無動靜,他才恍然驚醒。呆滞的目光望着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雙手無力地松開,雙刀“哐當”落地。他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大腦一片空白,身體無法動彈,心中隻剩下無盡的恐懼與懊悔。他沒有選擇逃走,直到遠處傳來了捕快們匆忙的腳步聲和呼喊聲,他們手持兵器,快速沖了進來。随着那扇門被豁然打開,強烈的陽光瞬間傾瀉而下,直直映照在他那張挂着童年刀疤與無助的面龐上。然而,他依舊癱坐在地上,仿佛全身的力量已被抽離殆盡,隻能毫無反抗之力地任由捕快們粗暴地将他拖拽而起,帶走。門外的陽光格外刺眼,可他卻目光呆滞地直勾勾盯着,仿佛靈魂已經出竅。
當他猛地從這噩夢中驚醒時,已是大汗淋漓,心有餘悸。當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陰森昏暗的義莊之中,他這才松了口氣。即使已經過了三十幾年了,那些童年的悲慘場景,仿佛如同詛咒,始終如影随形,怎麼也揮之不去。
空氣中彌漫着腐臭與陳舊的氣息,周圍擺放着一具具陳舊的棺材,有的棺蓋半掩,仿佛在訴說着不為人知的秘密;有的則嚴絲合縫,卻也散發着神秘而壓抑的氛圍。在棺材之間的空隙裡,隐約可見一些白布遮蓋着的屍體,透出一股死寂的寒意。牆壁上的油燈閃爍着微弱的光芒,那跳動的火苗仿佛是這死亡之地唯一的生機,卻又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反而更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
他旁邊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中年男子看着他驚恐的神情說道:“又做噩夢了?”這男子沒有搭話,沉默不語。
中年男子繼續寬慰道:“很多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不用想太多。我不也是從小一個人帶着妹妹乞讨流浪,哎,想想過去那些為了生存偷雞摸狗的事情,從大牢裡出來之後,我如今隻覺得羞愧。”男人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都已經過去了,付媽媽不僅收留了我們,給咱們謀了生計,還給我們當起了紅娘,牽橋搭線。若真有出獄的女子願意與我們這種人結為夫妻,平淡地生活下去,咱們的人生啊,真的又有希望了。”
本來沉默不語的男人開始搭話說道:“我對付媽媽的感激之情自是不言而喻。從牢裡出來之後,我受了多少白眼嘲諷,什麼生計都謀不到,甚至還有人當着我的面詛咒,說我這種坐過牢的殺人犯就應該去死,可是有些東西我還是放不下呀你知道我五歲的時候姑姑為什麼被人砍死嗎?就因為一些鄰裡的糾紛,誰承想我十九歲那年竟也因為聽到鄰居說的那一句“總有一天要殺了你全家”,也一時鬼迷心竅,搶先把他給殺了。哎,世事無常啊,我隻是害怕雖然付媽媽正在努力地搓成我們幾個成家重新開始,但我不知道自己以後能不能給妻兒提供好的生活啊。”
另一個男子長歎一聲,擡眸望了望義莊門外的月色,又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棺材,緩緩說道:“你瞧瞧這些棺材裡躺着的逝者,哪一個在世時不是心懷諸多牽挂與煩惱,然而走到這一步,又能怎樣?咱們身為活人,是能夠有所改變和抉擇的。付媽媽曾與我講,往後的歲月尚長,隻要我能待以後的妻子良善,對她的老娘父母盡心,乃至對她的孩子關愛,那我必定會成為一個好丈夫的。”
做噩夢的男子緊握着拳頭,眼神中透着掙紮和迷茫,聲音略微哽咽:“我真能擺脫這噩夢,重新做人?我怕隻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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