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見過梅大娘子禮佛,焚香叩拜,極盡虔誠。與這裡的香客沒有什麼區别。
佛像莊嚴,那一雙佛眼似乎能看盡人間悲歡,我未曾信佛,可此時也被周圍虔誠禱告的氛圍所染。
跪在蒲團上的時候,我心中祝禱:“若佛真的靈驗,那麼我所求不為自身,不為姻緣,不為其他,隻為兩件事,婆婆,你要無憂的活着,等我回去。梅大娘子,願她身體安好吧。”
佩紫拉着簪黃拜了一遍又一遍,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多念幾遍就能成真。
高霜刃已經等得不耐煩,他大概殺人無數,早已不信這一套,對他而已,叢林法則,強者生,弱者死,就是世間颠撲不破的道理。
被繩子綁着奄奄一息的軍師口中念念有詞:“水,給我水。”
“請許我問一問無心大師,我路捕一賊人,傷勢很重,佛家慈悲,救還是不救?”我朝小沙彌說道。
他匆匆望了一眼軍師,又看了看抱劍的高霜刃,以為我們是來找茬的,不過神色倒不慌亂。
“容我去告訴師傅一聲,救與不救,待我問過才知。”
我笃定他會救,山門人多,不救則引人非議。果然,那小沙彌朝我道:“師傅請施主帶着人到隔壁禅房。”
我們走出正殿外,小沙彌帶我們走了一程,來到了一間禅房外。“師傅,人到了。”
他說完,剛要推開門,就聽裡面傳出聲音:“隻請傷者。”
小沙彌朝我看了一眼,我點點頭,他便将人扶了進去。軍師道了聲有勞,又朝我道:“小娘子果真人美心善。”
佩紫瞪了他一眼:“你少貧嘴。”
大約醫治了半個時辰,小沙彌走了出來,“休養三日,便可離去。”
我本為無心而來,怎會不見他一面,于是道:“具體傷情,我還想請教大師。”
小沙彌搖頭:“師傅累了,不見,施主還是請回吧,恕我多嘴,師傅他老人家最厭心機深沉之人。”
我笑了笑:“大師厭惡我心機深沉,隻為求見大師一面,便以道義逼迫。可佛語萬事有因果,無心大師得此果,不正是因為自身之因嗎?既然無心塵俗,便不該回來,既然回來,又何必厭惡塵俗上門。”
小沙彌瞪我而不敢言,裡面沉默一刻,蒼老的笑聲傳出:“施主,回來是因為我老了,走不動道啦。”
愧疚之心一起,我拜道:“是我唐突無禮了,還請恕罪諒我無知,這便告退,不擾大師歇息。”
等我走出去,卻聽他道:“施主所問之事,明日辰時來問吧。”
“多謝。”我淡淡一聲,佩紫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好姑娘,你真厲害,我們可以見到他了。”
擾人清淨,算不上厲害,隻能算是讨人嫌吧。我苦笑一聲,叫人帶着軍師去耳房養傷。
“别讓他跑了,看牢些吧,此人性狡詐。”我朝高霜刃道。
“謝小娘子誇獎!”他沒皮沒臉笑道,那沒心沒肺的笑容甚是刺眼,我走到他面前,擡手打了他一耳光:“打家劫舍,傷人性命,有何面目嬉笑,此生最恨的就是你們這樣的人,為虎作伥,人渣。”
他眼中的笑意忽然變得猙獰:“你們是好人,我是惡人,有一日别落在我的手裡,否則,必叫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人渣。”
不知為何,我忽然氣血翻湧,竟想殺了他,永絕後患。是那股壓不下去的恨意,我為何要放過他,若是他日他逃竄出去,不是更要四處為禍?可是無心和尚已然救了他,我若殺他,豈不是枉費他的心血。
動心起念間,高霜刃望了我一眼,道:“何必與他計較,以後他将在不見天日的地牢終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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