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生亦何歡啊!也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已經是夏末的季節了。裴家大院裡的高大喬木依然保持着盈然的綠意,但是在這如墨的綠色中,卻也不可避免地帶上了将要凋零的衰敗氣息……像是發酵過頭的酸意,絲絲縷縷地散發在過往的空氣裡。昨夜剛剛下了一夜的暴雨。被風雨搖曳下枝頭的樹葉,還沒來得及被傭人們掃去,頹廢着鋪滿了一地。咬着一支煙,裴晟随手拉了一件無袖風衣搭在肩上,另一隻手抛着車鑰匙打算再次出門去。腳下的樹葉因為飽吸了積水而沉重不堪,踩上去會有綿軟的陷入感,而不會是秋日落葉的那種爽利感。煩躁地噴出了一口煙氣,裴晟正要從嘴裡取出抽了一半的煙,就被身後充滿威嚴的一聲大喝喊住了腳步——“裴晟!”随着他慢慢地轉身過去的動作,是一聲懶洋洋且外加吊兒郎當的應聲,“到~~~”拖長的尾音裡,還帶着深夜失眠的倦意。叫住他的是裴家的最高掌權人,裴罡安。“你一大早的,要去哪兒?”老爺子身體健康得連拐杖都不用拄,身穿着一件黑色打底紅色龍紋的唐裝,背着雙手,一步步地走下裴家主樓的階梯,“公司的事兒,還不用你操心到這種地步吧?”掐滅了煙,裴晟一甩手把指間的白色扔到角落的落葉堆裡去,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爺爺,咱也甭互相糊弄着玩兒心理攻防戰了,就這麼直接說吧……我去找人。”“那個男人?”裴罡安臉上的表情一絲都沒有動容,“早知道……”“你殺了他我會恨你一輩子。”裴晟堵上了他的話。冷哼了一聲,裴罡安對裴晟的這句話不置可否,“性别、年齡、家世、職業、性格、相貌……這幾項,隻有最後兩項勉強過關。這種人,不可能入的了我裴家的大門。”“切……”裴晟“啧”了一聲,“什麼‘入門’不‘入門’的?又不是娶媳婦兒,我是在找男人!”裴老爺子的臉色終于變得難看起來,“胡鬧!”“我是認真的。”慣于甜言蜜語的裴晟一副“對天發誓”的嚴肅表情,看起來……還真有偶像劇中男主角的幾分氣質。“裴晟,你是我最看重的後輩……裴家,我是打算留給你的。”裴罡安的語氣愈發嚴厲了起來,“……給我想好了自己要什麼再下決定!”“我要他。”裴晟絲毫不帶遲疑地接着裴老爺子話語的尾音回答,“裴家再怎麼家大業大,一開始也有徒手創業的時候……事業、地位、金錢、名望……這些,我裴晟如果想要,可以花上大把的時間從頭開始。人,……”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但是其間蘊含着的重量卻越來越大,“錯過了,這輩子都……找不回來了。”裴罡安冷笑了一聲——他這聲笑裡,包含着莫大的失望、嘲諷、冷酷、殘忍……“很好,我總算把你養出息了。”他猛擡手指向了裴家大院的大門,“不是說要‘從頭開始’?!我看你離了裴家,拿什麼去開始!……從這門裡走出去,你不再是我裴家人!”“哇靠!”裴晟難以置信地看着裴罡安,“爺爺你搞笑吧?!”“搞笑你個頭!”裴罡安的聲音比他更大。“……爺爺,你玩兒我。”裴晟豎起右手食指,點在自己鼻尖。“玩兒老子的是你!”裴罡安指住大門的手指轉而指向裴晟的鼻尖,怒氣簡直快要從他的指尖凝成了一條實線,“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情,你說不要就不要了!隻是為了一個男人!!”“其實,”裴晟收回了手,無奈地攤了攤,“爺爺,歸根結底地說,這仍然不過是選擇男人的問題——是選擇你,還是我家親愛的。鑒于……”“滾!”裴罡安一聲暴喝,打斷了裴晟的胡言亂語。用受傷了小動物一般的眼神看着裴罡安,裴晟無限傷感地說,“……爺爺,是您趕我走的。”說完,飛快地向大門口走去。“鑰匙,”裴罡安冷冷地開了口,“既然要走。裴家的東西你别想帶走一根線頭。”裴晟大跨步的背影猛地停了一下,然後止住了腳步,慢慢地轉身,慢慢地把左手裡的車鑰匙放在地上;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錢夾,抽出自己的身份證後放在鑰匙旁邊。他直起身來,一向狂妄自大的聲音裡帶上了抽之不去的傷感,“……爺爺,好歹我也為您打了這麼久的工,這一身衣服……還是給我留下吧。”說完,疾步走出門去。裴家的住宅建在a市郊區的一座小山頭上,而從山腳下到裴家的車程是近四十分鐘。裴罡正要他放下車鑰匙本來就是出于刁難的心理——隻是,沒想到這小子狠到連錢夾一起扔下……四十分鐘的車程,裴晟是一步步走下去的,全然不顧身後緩緩相随的一輛黑色賓利……甚至,在經過了兩個半小時的步行到達山下後,還轉身拍開了賓利的車門,在司機滿懷希望以為自己可以把大少爺接回家的目光中,羞澀地含蓄一笑,“是你主動借給我打的費,還是我揍你一頓後再給我?”二九章重逢暴雨過後的城市,總是到處透着清新的空氣……而令人煩躁的正午烈陽直射還沒有來到,空氣中滞留的雨水分子依然散發着晶瑩剔透的親和感。白色的半袖亞麻風琴褶襯衫,香槟色長褲,鼻梁上架着的淡棕色墨鏡——這是一個舉止溫文爾雅中透着含蓄高貴風範的男人。哦,當然,關于名字的介紹是必須的。柯塵,男,……即将邁入32歲的31歲。為了享受到多日炎熱後的雨後清爽,柯塵選擇了步行前往現在的工作地點。他在幾個月前偶遇到了自己大學時的一位師兄,當對方詢問到他這幾年的工作情況時,他避重就輕地回答了:“即将失業。”“啊!”架着依然很土的圓底厚鏡片的師兄立刻表達出了自己對師弟的照顧之情,“我現在在一家中學裡做教務主任,不如介紹你過去做老師怎麼樣?我記得當年你畢業後是留校任教過一段時間的,經驗上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哦。”柯塵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應了一聲。既沒有态度明确的反對,也沒有表露明顯的同意。但是,那位師兄卻愈發熱切起來,開始絮絮地講起自己所任職的那所中學的各種好處來,“學生們都很懂事,同事也好相處,工作不累而且薪酬又高……正好走了一位英語老師,雖然這不是你所學的專業但是你英語一向很好啊……”柯塵皺了皺眉,還沒有找出什麼話婉拒,那位熱心至極的學長已經把他的名片遞了過來,“……就這麼先說定了!我學校裡還有點兒事兒就先走一步了!下次再一次喝茶……”說到“喝茶”這兩個字的時候,步履匆匆的男人已經走到了咖啡廳的門口,一腳跨了出去——連飲品費用都沒有付。如果不是憑借着記憶中對這位學長個性的依稀概括,柯塵也一定會認為此人是來故意吃白食的。不過……眯着眼睛看着男人撐着傘行走在雨幕中,急匆匆走過拐角的背影,柯塵想,這樣子忙碌到錯亂的樣子,看起來,還不錯?然而,那張名片,卻是被他和咖啡廳免費送上來的紙巾一起丢棄在了桌子的一角。而同樣在這一天,半個小時後,他被一個叫作裴衍的男人在街道上攔了下來。然後近乎兵荒馬亂的經曆,讓他很快地忘記了這件平淡到不值得去記憶的小事。但是,令柯塵沒有想到的是,居然在不到一個月後又遇見了這位學長,在自己療傷的醫院裡。那天的天氣很好,因為身上的傷勢好了個七七八八的緣故,柯塵心情頗好地到了住院樓下的小花園裡散步——這也是出于醫生一再提醒他多去鍛煉的囑咐。沒想到的是,剛剛下樓後,背後就傳來了男人驚喜的叫聲,“哎呀,師弟……”還沒等他轉身,肩膀就被男人重重地按住了往花園裡拖,“我那邊兒已經幫你辦好了手續怎麼一直不見你聯系我啊?!啊……你怎麼一身病号服是生病了嗎?那怪不得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最近還真是流感的多發期啊,我嶽母大人也是因為腸胃不好住院很久了……”柯塵被男人一長串的話砸得有點兒發懵,等到他從這一大堆繁瑣的信息中歸納理順了有用信息後,男人已經說到了聯系的問題,“我就說名片這種東西不靠譜的……來來來,”他不由分說地從身上掏出鋼筆,在柯塵白色病号服的袖子上重重地描下了一行數字,“晚上電話聯系我啊!一定……正好8月底新學期來學校上課,住宿方面有問題的話我找宿管中心給你分配老師宿舍……”“等等,師兄……”柯塵打斷了對方的口若懸河,“我沒說要去上班啊。”“不是說失業了嗎?!”男人一臉的理所當然,“沒有工作怎麼行呢?正好我手裡有這個權力能幫幫自己的同門師弟……肥水不流……”“行了行了,”柯塵打斷了後面明顯不會是什麼好比喻的話,“……我會考慮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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