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還俗三年有餘,洛甯的生活卻與在萬古寺中沒什麼不同,依然吃齋念佛,晨起誦經習武,晚膳後去佛堂抄經。這樣甯靜祥和的生活讓他甚為滿足,此生清心寡欲,與佛祖為伴,足矣。
直到…南修竹的出現。
馬車行至街角,南修竹重重拍着車壁:“停!拐!拐進去!去若夢坊!我都跟如夢約好了,可不能爽約!”
洛甯的眉心擰成了川字,這個家夥剛出城去了賭坊,現在又要去青樓,簡直豈有此理。他忍無可忍,佛珠的檀香氣息也壓制不住心頭火起。“你有完沒完!”洛甯一把抓住南修竹的衣襟,稍一用力,便将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拉到自己跟前。
不算寬敞的馬車中,南修竹便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撐着洛甯的雙膝伏在他胸前,他的雙腿似跪非跪,努力保持着平衡。南修竹不懂武功,手臂沒什麼力氣,隻撐了一會便開始微微發抖。但他不能松手,若是松了手,他便跪下了。
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怎麼能跪眼前這個臭和尚?絕不。
南修竹厚着臉皮:“不然…你陪我去?”
洛甯的臉頓時黑了。
車夫隻聽得馬車内一聲慘叫,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甯王殿下?”他小聲詢問。
“無事,回府。”冷淡又禁欲的聲音透着厚重的車簾飄出。
此時的南修竹正埋頭在洛甯腿上,依然撐着手臂不讓膝蓋着地,兩隻手卻緊緊捂着臉頰,哎哎直叫喚。“甯王殿下打人啦!”他凄凄慘慘的。車夫自然是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洛甯将他拉起,端端正正擺在自己身邊,側頭湊近了瞧了瞧,心道:真是嬌氣,不就是臉上被擰了一下麼?不過呢…眼見着南修竹白白嫩嫩的臉頰就那麼腫起來了。
洛甯無語。真嬌氣,跟個瓷娃娃似的。
洛甯有些尴尬:“你的臉好像腫了…”
南修竹摸摸臉,觸手可覺的刺痛。他瞪着洛甯,腮幫子因為腫了,看上去紅紅的鼓鼓的,竟然有些可愛。
洛甯又道:“你…這個樣子,就不能去青樓了,養好了再去吧。”雖然心虛,也要理直氣壯的心虛。
回到王府時已是三更天,明月高懸襯得星光甚為暗淡,加上霧霭朦胧更是暗了幾分。南修竹站在院中,盯着那些霧霭毫無睡意,他今夜是有些事情的,可洛甯就像個狗皮膏藥,甩也甩不掉。
“夜。”南修竹輕喚。
面前一陣黑影浮動,身着黑色短打的英俊青年便出現在南修竹面前。
“主子。”夜躬身行禮。
“你去一趟若夢坊,今夜見了若夢坊的流螢,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我…恐怕是走不開了。”南修竹看了看院門,洛甯已經推門進來了。
夜形如鬼魅,早已消失不見。
第二章讀佛書宜對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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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洛甯,南修竹覺得臉上似乎又痛了起來。他揚着下巴,不去看他。可一個頭的身高差擺在那,南修竹仰起臉,正好與洛甯對視。随即又别過臉,這人可真是讨厭。
南修竹的小院不大,院中除了灑掃的夥計,身側伺候的隻有夜一人。南修竹說過他帶了兩個人過來,不過另一人是影衛,平日裡隐的極好,洛甯從未見過。
洛甯先是在院中轉了一圈,發現夜不在,于是問道:“夜呢?”
南修竹道:“我都跟如夢約好了,卻去不上,便讓夜知會一聲,别讓那丫頭傻等。”這回答半真半假,至少洛甯不會再在意夜偷溜出府去了若夢坊這件事。
“拿的什麼?”南修竹撩起眼皮,看向洛甯手中的青花瓷瓶。
“哦。”洛甯擡起手,“這是冷凝脂,化瘀消腫的。”
他将青花瓷瓶擺在院中的青石圓桌上,又道:“拿給你塗臉的。夜不在,我幫你塗?”
尾音上挑,話是詢問的語氣,可手上早就打開了瓶蓋,伸手挖了一塊膏脂,湊到南修竹臉側。南修竹側身避開,一臉嫌棄。
“我洗過手了。”洛甯又将爪子伸了過來。
南修竹這次沒躲,而是走到圓桌旁坐下,洛甯便也跟着坐下。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擦過南修竹白皙光滑的側臉,而後輕輕按揉,待膏脂全部吸收才收回手。
洛甯起身走到南修竹另一側坐下,中間微不可查的蹭了蹭剛剛觸碰過南修竹臉頰的手指。柔軟的觸感還留在指尖,這是他第一次觸碰别人的臉頰。不過,甯王殿下六根清淨,心如止水,完全不被南曌第一美人的美色所誘。
給另一側臉頰上好藥,洛甯盯着南修竹的臉看了一會,确實美。他忽然想到一句話,當初不理解,如今看來,似乎有些道理。
讀佛書宜對美人,以挽堕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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