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淚落在陳霁被捏皺的衣角上,迅速暈出暗色的濕痕。陳霁閉上眼。“這些年,我一直在想,相愛的方式有成千上萬種,可到底哪一種才是最适合我們的?郁象即使瘋了,也依舊舍不得我,她把我困在這個荒蕪的世界裡多年,直到垂垂老矣,卻一直不願露面,”老頭的臉上露出痛苦而迷惘的表情,“我們明明相愛,為什麼還要彼此折磨?”“既然相愛,為什麼不願意陪她留在此地一生一世?”青狐質問。老頭垂下頭,他的聲音沉悶而艱澀,“……來不及了……”沉默是此刻的音符,指尖彈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響。青狐的五指不自覺松開,緊揪着的老頭衣領不知不覺松散開來,“你……”不過是一時的疏忽,老頭腰杆一扭,瘦小的身體像條泥鳅般從青狐手裡滑落,鑽進一旁的草叢,一溜煙不見了。陳淨隐摁下青狐僵硬的胳膊,幸災樂禍地笑,“你也有今天。”“走吧。”陳霁看也不看他們二人,徑直往回走。“哎……等等我!”青狐嘟哝着追了過來。“姑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手忙腳亂跟上陳霁的陳淨隐急急開口。“女人的肚子要麼是被男人弄大,要麼是被自己吃大,主動與被動往往隻在一念之間。”陳霁邊走邊抛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話。陳淨隐作了個揖,“姑姑聖明。”青狐一路歡天喜地地蹦到陳霁身邊,“诶,青青,此刻便是良辰吉日,擇日不日撞日,不如我們今天就把肚子給……嗷嗚!”陳霁甩甩揍痛了的手,往彩燈交織而成的路中央一站,仰頭深呼吸,下一秒,她用盡全力沖着遙遠的蒼穹怒吼道:“郁象!出來!”整個夜空與街市靜谧如死水。青狐蹲在一旁的花燈下,捧着被揍出鼻血的鼻子,苦笑道:“青青,面對一個鬧别扭的女人,你這樣直接是沒有用的……”“你怎麼知道沒有用?”陳淨隐扭頭看他。青狐抹掉鼻血,笑得神秘,“因為我以身試險了。”陳淨隐還想損他幾句,頭頂上晦暗的天空忽然呼嘯着落下幾盞彩燈,彩燈包圍住他們三人,在離地兩米高的空中,飛速旋轉。陳淨隐好奇地伸出一隻手,想要摸摸那些花燈。“呲!”空氣中迅速傳出肌膚被燒灼的焦臭味,陳淨隐捏着自己的手指尖,“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慶幸自己皮糙肉厚。”“入鄉随俗,這裡是元宵燈會,”陳霁踏出一步,手指隔空指中一盞旋轉出白影的花燈,“給我謎面。”花燈驟然停下旋轉。三人湊上前一看,發現面前的燈身竟是一幅白紙,毫無内容。“無面之謎嗎?”陳霁低聲沉吟。陳淨隐歪着腦袋看,“那怎麼辦?”“既然無面,那麼我們便給它生相。”陳霁扯住青狐的胳膊,一把将他推到花燈面前,“相由心生,隻要有謎,便必定有底。”“诶?诶诶!什麼歪理邪說……哇!青青!”青狐掙紮不過,便隻能任由自己的臉被陳霁推到花燈正前方。空氣裡倏然綻放出甜蜜微苦的海棠香。“出來了。”陳霁松開青狐完好無損的胳膊,湊近花燈。花燈燈面上原本空無一物的白紙奇迹般地出現了一副用淡墨勾勒出的星空圖,奇的是,夜空正上方竟然懸挂着一圈亮圓,畫面的右上角提着一行細細的小纂。“星星不見太陽光……”青狐低低吟出題詞,“這是字謎。”“嗯,”陳霁微一沉思,答道:“答案是‘生’。”“诶?”陳淨隐既驚訝又敬佩地仰視陳霁,“姑姑會猜謎?”青狐的鼻子翹得老高,“我們青青雖然隻接受了義務教育,猜幾道燈謎還是不在話下的。”海棠香從三人鼻尖飄散而去,圍繞着他們的花燈迷陣轉動一格,重新遞上一盞白紙花燈,花燈的燈身在轉動到陳霁面前時,已自動出現了新的圖案和謎面。“永眠長逝莫悲傷!”青狐笑着念出璋瓊的火陳霁不猜,青狐也不問,三個人一路沿着燈街往前走,誰也沒想到,明亮的街道盡頭竟然是一堵矮牆。陳霁頗為費力地翻身坐上一米多高的土牆,燈色漸遠,皎潔的月光高高地照在她鉛灰色的厚重外套上,透出點清冷的孤寂之氣,她的雙手支撐在粗糙的土塊上,微一低頭,便與牆底下的青狐對上眼。青狐先她一步翻過牆,高瘦的年輕身形站在月光聚攏的平地上,自信地朝牆頭上的女孩大張開雙臂,他的笑容在明朗的月光下,帶着某些隻屬于動物的天真爛漫,“你跳下來,我接着你!”陳霁坐在牆頭,低垂着腦袋,一臉若有所思地看着青狐。陳淨隐攀上牆頭,打趣笑道:“好一幅月夜私奔人獸圖。”陳霁一掌拍過去,挂在牆頭的陳淨隐“砰”地一聲,屁股落了地。隔着一座牆的高度,陳霁身體前傾,視線随着身體的移動,迅速縮短她與他之間的距離。跳下去的時間隻需一秒,陳霁卻恍惚記起小時候的漫長年月裡,似乎也曾有過這樣的選擇,不論多高的地方,隻要底下有青狐在,自己便總能無所顧忌地往下縱身一躍。青狐穩穩接住陳霁消瘦輕盈的身體,摟着她在原地即興轉了一圈。“喂喂!”灰頭土臉重新爬上牆的陳淨隐嫌棄地看着牆底下的二人,“光天化日,你們也注意點影響。”“月黑風高夜,良辰美景時,情不自禁也是情有可原的。”說話的聲音前一刻還飄渺在遠處,下一秒已經近到陳霁青狐耳邊,青狐心中一凜,抱着陳霁閃到一邊。陳淨隐心急如焚地從牆頭滾下來,罵道:“來者何人?”“我是郁象。”随着話語響起,一個豔麗美婦站立在衆人身前,她的臉微微垂着,整個背脊也弓着,看起來竟像是駝得厲害,眼神倒還明亮,瞧不出瘋傻的模樣。“呃……”青狐放下陳霁,想起老頭猥瑣肮髒的模樣,摸了摸鼻子,笑道:“這真是美人的悲劇。”“距離上一次有客人光臨,已經幾十年過去了啊……”郁象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她身上的殘疾就像完璧上的劣傷,有種毀滅性的美,她的目光凝聚到陳霁身上,在審視片刻後,神情微詫,“你和他的命格竟然如此相像……”一天之内被連說兩次像一個人,饒是陳霁這般淡泊無謂的人,都有些許好奇了,“你說的那個人是誰?”“誰?”郁象面露困惑,繼而苦笑,“他是我的座上賓,是我此生知己,溫柔俊雅,生性良善,可惜……這樣的好人竟已成為故人。”陳霁心中無端端驟然一跳,她隔着厚厚的冬衣,摸到了胸口上的銀鍊,“他是誰?”郁象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為什麼?”陳霁追問。青狐略感驚奇地拉住陳霁的手,“青青?”郁象似是陷入回憶,她的神情變得古怪,“他是個善解人意的男人,我不能辜負他對我的照顧,既然答應保密他的行蹤,我便不會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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