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清?”李本清的事姜夫人當然聽自己的相公說起過,如今京城官場裡誰能不知道啊,李本清這個名字入了皇帝的耳朵,全是晉陽公主和華甯縣主的緣故。姜夫人不得不贊歎,晉陽公主這對母女可真不是省油的燈,這名聲賺得輕而易舉,其他人都是她母女倆的墊腳石。
“娘,我明日能不能早點兒去甯園啊?愉愉說得跟我試試琴箫合奏。”陳一琴道。原本這件事早就該合奏的,但長孫愉愉前段日子太忙,加上陳一琴又被禁足了,是以這才臨時抱佛腳。
“去吧去吧,你啊,心都野了。”姜夫人無可奈何。
次日就是三月三,也是天公作美,正正的春光明媚,碧空如洗,近幾日天氣也回了暖,水邊的麗人全都是輕裙疊紗,惹得那些個男子頻頻回頭,還有一頭撞在河邊的樹幹上的,惹得哄然大笑。
三月三上巳,京城的習俗是到東郊的洵水畔遊玩。洵水由西北而入京城,出京城東南,蜿蜒數裡,兩側是綠草如茵,繁花似錦的一個大平原,不遠處還有一處海子,便不是三月三,平素遊人仕子也都愛往這東郊來。
長孫愉愉等人早就約好了在東郊的稻香亭邊見面,此處近水,又有大片樹蔭,每年的上巳節長孫愉愉都往這兒來。似乎京城人也都知道這是華甯縣主的地盤,所以旁邊許多地方都圍了帳子,唯獨這一塊兒卻是單獨留了出來。
長孫愉愉到之前,她府裡伺候的人就已經擡了四座十二扇的竹制夾紗繪山水、花鳥屏風将那塊空地圍了起來,中間鋪上波斯商人手裡買的地毯,再擺上蒲團和小矮桌等。
除此之外,花觚、香爐自然都是不能少的,在野外布置得也不比尋常姑娘家的屋子簡單。稻香亭内也有布置,就是下人在那裡面準備茶點之類。
長孫愉愉的馬車停到一旁的路上,稻香亭内等候的兩名健婦見她馬車到了,趕緊舉了華甯縣主那标志性的大傘候到了馬車邊上,另一人手裡抱着一卷長條地毯,沿着她下腳的地方一直鋪到屏風圍繞的地方。
這兩人的動作那叫一個熟練,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的事兒就布置完了,長孫愉愉這才緩緩下車,落腳在地毯上。這一番做派看得陳一琴一愣一愣的,她是在長孫愉愉之後下車的,自然也享受了這等待遇。
進了屏風圍坐的地方,兩名健婦将傘插入了早就準備好的石墩裡,這才退了出去。
其他已經在座的人都是見怪不怪的了,唯有陳一琴心裡不停感歎,這位縣主外出的行頭可真是太多了。也就她有那财力物力才能如此講究,其他人跟她一比都活得太粗糙了。
長孫愉愉在自己的蒲團上盤腿坐下,背脊挺得筆直,但一看就是沒有再挪窩的打算,陳一琴卻是有些坐不住,她來這水邊可不是光顧着坐的,于是疑惑地道:“難道咱們就一直這麼坐着?”
長孫愉愉笑道:“自然不是,你着什麼急啊,還沒正式開始呢。”
對她們而言上巳節的确還沒開始,周遭那一大片的空地上,正陸陸續續地圍帳子,鋪毯子,男子一團,女子一處的,間雜其中。
“以前我住甯江,我們那兒上巳節的時候,得去江邊用水洗洗臉,然後折一支柳條,沾上水朝着迎面來的人灑,這是祝福祛災。”陳一琴道。
“我們也時興啊,隻是不去水邊洗臉,咱們都是上了胭脂的,一洗可就壞了。”方子儀以扇遮面笑道,“其實咱們這裡也用柳條沾花瓣水祛災禳福,但卻不是誰都有資格呢。待會兒你就曉得了。”
漸漸的,周圍人多了起來,人聲也逐漸增大,陳一琴好奇地從屏風的縫隙裡往外望,真是吃了一大驚,旁邊的空地幾乎已經坐滿了,每一團人之間也就留了點兒走路的小道,簡直比趕集還熱鬧了。
一時韋嬛如也到了,這會兒人多了起來,她的馬車進不來,隻能步行到稻香亭附近。
陳一琴擡頭望向她,隻見韋嬛如穿了一襲粉地織西番蓮紋襦裙,衣袂翻飛得好似蝴蝶一般,臉上也傅了粉,瞧着沒有上次見時那般憔悴了。她走入屏風後,被幾片綠葉一襯托就成了一朵奪目的芍藥。
韋嬛如有些不好意思地落座,“我來晚了。”
鐘雪凝以扇遮面道:“不晚不晚,今兒你若是來早了反而不好呢。嬛如,待會兒能不能赢得花神可就全看你了哦。”
“什麼花神?”陳一琴不解。
“你等着看吧。”鐘雪凝賣個關子笑道。
也不知是哪裡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鑼聲,陳一琴便看到仆從們齊齊上前将那竹制的屏風合攏來,擡到了一邊兒,視線瞬間就敞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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