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南疆
“瞿瞿瞿——”,一陣嘹亮的哨聲劃破了大河沿站上空。雖已是淩晨六點,可天穹上依然繁星密布。要在口裡,已是大天白亮了。
“去農一師的,這邊來!集合啦——”十來個三十出頭的男男女女,手持大喇叭此起彼伏地,喊起來。
“去農二師的,這邊來!集合啦!”
“去農二師庫爾勒的集合啦!”
“去農二師焉耆的集合啦!”
“庫爾勒庫爾勒的,這邊來!”
“焉耆的焉耆的,這邊來!”
“去塔裡木河南岸三棵樹的集合啦!”
“去農一師阿克蘇的集合啦!
“去農一師塔南紅柳灘的集合啦!”
“去農一師塔南三棵樹的集合啦!”
“去農一師塔南野麻湖的集合啦!
“三棵樹、三棵樹的,這邊來!””
“野麻湖、野麻湖的,這邊來!”
“紅柳灘、紅柳灘的,這邊來!”
……
頃刻,大半帳篷裡透出了馬燈的點點昏光,和天上的星星連成了一片。從遠處看,還真分不清,是天上的星星掉進了帳篷,還是帳篷裡的燈光飛上了天。
“嗵嗵嗵——”幾十輛解放汽車同時發動點火,震耳欲聾。
“快快快,快點!”
“上車了,上車了!”接站的、領隊的,不停地催促着。
于是,背着行李包的,拎着包蹲下提鞋的,邊揉眼睛邊咕哝的,從一個又一個的帳篷裡慌慌張張地跑出。
半個時辰後,幾十頂帳篷不翼而飛。餘下的帳篷間隙,留下了大片空蕩。
每輛大蓬車安排坐二十五人,另外安排了七八輛汽車專門拉大行李。每個車廂裡,擱了四塊厚實的長條木闆,青年們依次面對面錯開,曲腿坐木闆上,靠兩側車廂闆及車頭的位子,優先安排女青年就坐。
幾十輛拉篷墨綠色解放牌大汽車,“轟隆隆”地開出了大河沿。一百多隻車燈把所到之處映照得如同白晝。遠遠望去,宛如星空下一條蜿蜒遊動的明亮火龍。
“嗵嗵嗵——”客運站的司機們在發動車子了。天色微明,大河沿的長途客運站裡,也熱鬧起來。
那個戴眼鏡的少婦見劉竹影她們也在忙碌,便好奇地問:“你們不是昨天傍晚才來的嗎?今天也上車?買上票了?”
“不,我們搭便車。”劉竹影有點局促。
“熟人嗎?”
“不是。”她的聲音低低的。
“哦——,你們,那可要小心點呀!”
她臉微微一紅,點點頭。
她将床單褥子掀起一角,将背篼放床闆上,稍一蹲身,便背起來了。
正要出門,她發現少婦還看着床發愣呢,便走過去問道:“你,咋還不走?”
少婦指指床裡側,犯愁地望着她:“看,小家夥幹的好事!”
床單裡側堆着一灘黃屎,糊得床單上都是,邊上還印着地圖。小家夥坐在一邊“咿咿呀呀”笑着,似乎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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