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他幾次就要騎上戰馬,疾奔奢延城,幾次又命令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蘭佩離開單于庭事先并未對外聲張,即便被有心之人探聽,消息也絕不可能這麼快便傳到東胡,呼衍黎隻是信口開河,為的就是要他自亂陣腳。
他如今不能亂。
剛剛打下的東胡,還有很多事等着他處理,蘭儋和拓陀率領大軍正從東、西線向王庭挺進,最快也要三日後才能與之彙合,如此牽一發而動全身之際,他必須坐鎮王庭,徹底肅清東胡各部殘餘,蕩平枭巢。
正思忖間,忽見千騎長丘林稽且縱馬躍上山頂,見冒頓後旋即下馬行禮,面帶難色道:“大王!”
稽且是丘林貝迩最小的兒子,比起他的長兄丘林哈隆,稽且有勇有謀,心思缜密,此次出征,冒頓有意帶他在身側觀察培養,欲日後委以重用。
冒頓收回思緒,問道:“何事?”
稽且抱拳道:“末将在後帳發現了二阏氏哲芝,不知當如何處置,特來請大王示。”
冒頓眸色一黯,沉吟片刻後,道:“孤去看看她!”
哲芝從未想過,自己有生之年還會再見到冒頓。
自從經曆那生不如死的一夜之後,她便如一朵被連根拔起的花苞,還未開盡,便已經開始靜靜等待死亡。
她從不知道,母阏氏和大阏氏都曾對她說過的行夫妻之實,竟是那麼可怕的一件事。
比起心靈所受的屈辱,身體上的折磨更讓她痛不欲生。
幸好,她自那之後便一病不起。
她多麼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好起來,因而姑姆請的那些巫醫,給她熬制的那些湯藥,于無人之時,她一口也不曾喝過。
如她所願,她因久病不愈,病因不明,被遷入了遠離王帳的一處棄帳内,而那位令人作嘔的東胡王從此再也沒有踏入她的氈帳半步。
她的身子,也在一日日地壞下去。
昨夜她睡在榻上,聽着帳外打殺聲持續一夜,不知東胡王庭遭遇了什麼不測,自己這蓬無根浮萍又将魂歸何處。
直到今早,一個小卒踹開帳門,發現帳内居然有人,許是被她披頭散發不人不鬼的模樣吓住,竟沒敢再往帳裡來。
不多時,一位身着皮革軟甲的年輕高級将領進到帳内,不等開口,便認出了她,驚詫地叫了她一聲:“二阏氏。”
哲芝這才認出,來人是丘林族長的小兒子丘林稽且。
原來昨夜帳外的打殺聲,是匈奴騎兵殺入了東胡王庭。
稽且并未在帳内多做停留,哲芝見他離開,知他是去叫人,卻不成想,被他叫來的人竟是大單于。
眼看着冒頓身披玄色大氅跨入帳内,高大偉岸的身軀一步步朝她走來,她的呼吸愈發急促,面色自病态的蒼白裡泛上一抹潮紅,覺得自己這副模樣實在沒臉見他,奈何身體毫無力氣,連翻動都十分困難,隻得将頭深埋,盡力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臉。
“哲芝,”他立在榻前,沒有繼續向前,她聽見他喚了她一聲,竟帶着一絲柔情。
這定是她的幻覺!
她猶疑着擡眸,視線自他腰間佩刀一點點向上移,不等對上他的眼便匆匆瞥開,不敢再看。
說實話,她這副樣子,令冒頓着實吃驚不小。
當初東胡王來索要阏氏,曾有言在先,定會對匈奴王贈予的阏氏冠以榮寵,加之哲芝性子溫良,又有呼衍黎照應,冒頓以為,她來東胡之後,日子應還能過得去。
誰知不過短短三月,眼前的這個哲芝已瘦成了一堆幹柴,面頰塌陷,枯槁無光,似是受盡了虐待折磨,其狀凄慘無比。
冒頓不禁蹙眉,試探着問:“你這是,病了?”
哲芝眼眸低垂,輕聲道:“回大王,臣妾久病不愈,應是時日無多了。”
冒頓想起她遠在單于庭的父王和母阏氏,心中一陣嫌棄,但見她這樣,又終究心有不忍,淡淡道:“你勿要多想,東胡已滅,待你身子好些,能受得住長途颠簸,便可回單于庭。”
回去,回去做什麼呢?
哲芝一點也不想回去。
她的父王和母阏氏整日争吵,為了穩固家族勢力,不惜将她私刻的皮畫獻給大單于,以死相逼求娶,大單于表面上娶了她,實則從骨子裡憎惡嫌棄,夫妻相對,碰都不願碰她一下。
從那一刻起,單于庭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了。
她氣若遊絲,幽幽道:“大王,臣妾就在這,哪也不去,大王回單于庭後,若是臣妾的父王和母阏氏問起臣妾,請大王告知,臣妾一切安好,讓他們勿念。”
冒頓定定地看着她,知她心意已決,多說無益,遂順勢回複她:“也好,就依你的意思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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