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看,都知道這必定是為活得極為舒快的夫人。
她含着水的兩眼瞧過來,先是驚,接着又是一喜,還透着幾分純然的感激與羞怯。那羞怯并非男女之情,而是單純的閨中婦人見了外男後的局促。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隻手從身後撐住腰身,另一隻手伸出來,指了指自己隆起的小腹,又朝他揮了揮手。
看着她眼中盈盈流轉的水光,殷俶竟然隐隐生出幾分蝕骨的恨意。
他猛地後退一步,見那女子卻是提着裙擺要追出來,心頭更慌,連忙轉身往黑暗中去躲。
他氣喘籲籲地跑出老遠,正擡頭,就見那紅裙女子正站在他面前,捂住腹部,兩眼淌出血淚。
有鮮紅濃稠的血液,從石榴裙寬大的裙擺滴落。
“為什麼呢?”
她問的很平靜,甚至有幾分小心。可他分明知道,她已經由内而外的徹底碎裂,而她對他的最後一分情意,也終于徹底灰飛煙滅。
殷俶下意識再低頭去看,自己兩手,仍有溫熱的血液順着指縫滴落下去。耳畔的童謠聲戛然而止,變成女人凄厲又絕望的咒罵。可最後,又化作一句有氣無力的歎息。
“生生世世,别再遇見了。”
心口又是一窒,緊接着,他腳下一空,自個兒便整個墜落下去。
“爺,醒了?那我去差人上早膳。”
殷俶從夢中醒來。
他難得沒有立時起身,而是用枕邊的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很快,他發現這不過是徒勞。他的耳根、頸項,以至于渾身都出了汗,直将那寝衣都浸透。
他坐在塌邊,忽而叫住了柏柊,“你去叫令侍過來用膳,就說有事相商。”
“要一同叫上高大人嗎?”
殷俶擡起頭,兩眼黑深,看得柏柊直打怵。柏柊也顧不得什麼體面禮節,不再耍小聰明,趕忙跑出去。
殷俶自個兒又坐到鏡子前,他一眼就瞧見鬓邊的兩根白發,眉心不由得皺起來。
下一瞬,有人推門進來。
官白纻連發髻都沒來得及梳,隻是披了件外衫就匆匆趕過來。殷俶瞧見她兩隻腳趿拉着鞋,雪白的腳跟露在外面,由此可見這人憂心到何等地步。
他心裡的那股子郁氣,陡然間散了大半。
“一大早急匆匆的,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官白纻生怕殷俶昨兒受了驚,又或是哪裡受了暗傷,這才急着找她來。她很想直接問詢,又怕再次越了規矩,惹得殷俶不快,隻能借着正事遮遮掩掩地關心。
殷俶擺手,讓她走到身邊,指了指自己鬓角的白發。官白纻又氣又笑,她忍不住戳了下他的肩膀,“爺生了白頭發,難不成也要我們這些做仆從的連早飯都顧不得,匆匆跑來為你拔了嗎?”
那殷俶不言不語,倒是一個人扭過頭,像是生了悶氣。
他若真就這麼說,就算再金貴的人也免不了嬌慣耍渾的罵名。可偏偏他又不言語,這副别别扭扭又帶着些委屈的樣子,反倒讓人生出幾分好笑和憐惜。
官白纻隻得任勞任怨地俯下身,一隻手抵在頭皮上,另一隻手摸索着找尋這兩根白發的發根。殷俶的發質很硬,但出了奇的黑順。她捏不住發根,隻得越靠越近,一張唇都湊到他耳畔。官白纻每喘口氣,那氣息就纏纏綿綿地吹拂在他的耳廓上,透着股甜絲絲的女兒家的香氣。
殷俶用眼尾掃了眼身後,見柏柊老早就識趣地退了出去,便将眼轉回來,默默從鏡中,窺探着官白纻的神情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官白纻終于給這位爺拔下兩根白發。她把頭發握在手心裡,笑道:“看在鴉娘勞苦功高的份兒上,這兩根白發,便賞了我吧。”
殷俶臉上終于帶了些許笑,他定定看了官白纻半晌,随後擺擺手,“你若想,便拿去。”
他本想告訴她的,昨晚又做了很多場噩夢。
每一場都像是要耗盡他畢生心力。
可醒來後,又是夢醒無痕,回憶不起半分夢裡的場景。
可這麼說,又像是露了怯。因這頻繁的噩夢,分明是她順他的意跟了高年後,才開始發作的。
殷俶将垂落在肩頭的發撥到身後,順勢起身攥住她的腕子,俯身挨近她輕聲道:“一起用膳,就當是爺賞你的。”
官白纻雙頰瞬間泛起紅暈,他挨得極近,那問話的語氣又難得溫和,而他的手掌此時又牢牢握着她的手腕,分明是不容拒絕的架勢。
她心裡自然是歡喜,可半晌,又想起高年昨兒分别前約了今天要一同用膳。隻是她臨出房門前,高年恰好梳洗妥當從房裡出來。
他見自己要來這邊,反倒囑咐過:“若是殿下留姑娘,姑娘在那邊用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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