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來長袍的裁縫和之前量體裁衣的不是同一個人,而是換了一位活力充沛的小個子男人。
他抵達的時間很準時,剛好就是在萬殊剛剛吃完仆人們送來的炖肉,正在小口啜飲餐後蜂蜜酒的時候。就在萬殊從對方手中接過那件米白色亞麻布長袍并道謝的這幾分鐘裡,他已經熱情洋溢地和萬殊交換了他對于鄰近村落中強迫年輕女孩保留處子之身、直到結婚為止的愚蠢習俗的看法,一種名為“挽綠”、色彩卻像是泛黃的牆紙的酒的口感和麻醉效果,以及翠水河谷内神秘消失的一片碑林。
當這位裁縫離開之後,萬殊甚至産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解脫之感。他從未想到自己居然會因為一個普通人感受到這麼大的壓迫感。
又過了一會兒,一陣禮貌并不僭越的敲門聲響起,一位沉默寡言的大個子男人在門外向萬殊微微躬身,示意集會即将開始。
換上長袍的萬殊看上去和其他教衆們并無任何兩樣,很快便融入他們的隊伍裡。
大個子男人在前方不遠不近地引着路,不久之後,兩人便順着人潮一同湧入浣世之廳。
這裡燭火搖曳,将古老的石壁映照出一片溫暖的橘色,仿佛落日的餘晖照進了這座山洞裡;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泥土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熏香氣息,倒不顯得陰冷腐朽,意外地給人一種安心感。
異影神像依舊保持着破損時的模樣。
任何走進浣世之廳的人第一眼都能看見它,但因為蘇爾特昨天深夜裡的那篇布道辭,此時的教衆們并不十分在意它的存在。
隻是有人間或将目光停留在上面一會兒,但他們基本都會很快移開視線,轉而專注在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上。
比如說……禱告。
數百名教徒身穿未經漂白的亞麻布長袍,席地而坐,他們的臉上帶着虔誠和期待,低聲吟誦着禱文,聲音如同低沉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着洞穴的牆壁。
八位身着深藍色長袍的祭司們圍成一圈站在神像下方,他們手握簡陋的木制念珠,伴随着禱文的節奏輕輕撥動,閉着雙目,表情平靜,肅立着等候神谕的降臨。
慢慢地,禱告聲漸漸變得微弱下來。
萬殊向前方看去,隻見卡米耶正從浣世之廳末端的黑暗中緩緩走出。
接着響起的,是一陣陣歇斯底裡的歡呼。
教徒們紛紛起身,如潮水般向前湧去,每個人的眼睛都亮得可怕,臉上洋溢着狂熱和喜悅,萬殊也随波逐流地被人潮帶着前進。“引路者!”“啟示之人!”“救贖之光!”他們向卡米耶喊着不同的名字,而他的臉色看起來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是早已習慣這些教徒們狂熱的表現。
“肅靜!”
四位身披黑色披風的親衛們如同礁石般屹立在人潮前方。他們目光銳利地掃過人群,警惕地注視着每一位教徒的舉動。
“安靜聆聽教主大人的教誨!”
其中一位親衛高喝道,他的聲音像洪鐘般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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