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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第1頁）

叢爸爸在外頭陪客，叢媽媽帶着一幫老娘們在廚房忙活。外頭的事也有人進來說給她聽。說叢爸爸讓書記下不來台。說的人明顯加了感情色彩，加了個人膚淺的判斷。說：“書記也是，叢玲多好的孩子，不就叫了叢俊名字，多大個事，他上綱上線的，也不是封建社會了，老叢可沒給他臉。”

叢媽媽對這個事并不上心。老叢在外面得罪人，有他得罪人的底氣。叢媽媽也要假模假式地說兩句，“不是跟你們叫苦，我呀，當時就不該生後面這兩個孽，就有我偉兒就夠了。偉兒懂事，又貼心。吃一點好的就想着拿回來孝敬父母，心疼弟弟妹妹。下頭兩個，都是我們上輩子的債！”一個大娘就白愣她一眼，說：“那是，兩個債，我們倒是想有這樣兩個讨債鬼，沒那命！你呀，就偷着樂吧！”又有人問：“偉兒呢？今天他回來不？”叢媽媽一臉傲嬌，卻又帶點遺憾，說：“那也不知道呢，早上班車進城的時候，他爸讓人帶信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剛提了主任，忙。”有人說：“老王，你呀，你有福呢，三個娃，沒一個養廢的，一個比一個強。”

正說着，外頭有小小的喧鬧聲。叢媽媽一臉激動，端着一盆調好芡的肉到廚房門口往壩子裡看，嘴裡喊道：“偉啊，偉回來了！”叢偉笑容滿面，喊了一聲“媽”，又忙着跟壩子裡的領導散煙打招呼。

叢玲可算被忽略了。高興地跑進廚房，問：“是不是要吃飯了？”叢媽媽嗔怪道：“吃飯吃飯，就知道吃飯。你不看看才幾點，到樓上去學習去。”竈間燒火的大娘壓低聲音喊叢玲：“玲啊，你過來。”叢玲走過去，大娘把竈台上炸好的小魚用小碗裝了一碗，說：“先吃幾條小魚墊吧墊吧去。”叢媽媽說：“老于，你就慣她吧！上回我讓她去溪口洗幾件衣服，也是你偷偷幫她洗的是不是？你說說你這麼的，她啥時候能學會洗衣服！”叫老于的大娘一臉寵溺，說：“才多大的娃兒，你讓她多耍幾年，等她大了自然就會了。”叢媽媽說：“你家的兩個，像她這麼大的時候，哪樣活兒不會幹？”老于說：“那兩個讀書不成器，不幹農活不行，咱玲兒不一樣，她以後是要到大城市生活的。”

叢玲可不聽這些大媽唠嗑，頂着叢媽媽的白眼端了一碗小魚噔噔噔上樓去了。

壩子裡有人在問：“偉啊，談媳婦了沒呢，談了可要帶回來。”叢偉說：“叔，這些事，我都聽家裡大人的。”就有人說：“這些事還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你去城裡上班，肯定是要耍城裡的姑娘。”叢偉說：“我一個農民的娃兒，哪個城裡姑娘看得上我。”……

叢玲鋪開一張白紙，拿毛筆寫了一個靜字。寫完又叉掉，叉掉又繼續寫。

突然有小孩兒喊：“張大丫來了！”叢玲從窗戶彈出頭去，看到張大丫穿着一條漁網裙，頂着一頭染成紅色的殺馬特，跟柏家惠挽着手進了院子。

張大丫沖那喊叫的小孩兒比了比拳頭，呲牙咧嘴地威脅：“江八分，張大丫是你喊的？表姑不知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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