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衛生間出來,我看到了一面照片牆,上面大多數照片都是一個羽毛球運動員的照片,我掃了兩眼,越看越面熟。
真是奇了怪了,這兩天看誰都面熟。
等等,照片上這個羽毛球運動員不就是舟舟發給我的視頻裡的人嗎?
“咳咳。”房子的主人見我盯着照片牆不動,咳嗽了一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反應過來我的行為實在是不禮貌。
我轉頭準備出門,但是又覺得什麼都不說有點尴尬,便問道:“你認識照片裡這個運動員嗎?”
他反問我:“你認識?”
“嗯……不算認識,四舍五入他教我打過羽毛球。”
“哦?”他饒有興味地看着我。
“嗯,我同事,一個體育老師,她也是練羽毛球的,她給我發了他的教學視頻。”我指指牆上的他。
“嗯。”
他就回了我一個“嗯”。
場面太尴尬了,我還是趕緊離開吧。
“那個,還剩一些紅豆粥,你趁熱喝吧,我先走了。”我大步向門口走去。
“我——就是他。”身後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我轉身,“你就是誰?”
他側着頭看了一眼牆上的羽毛球運動員。
我才反應過來,怪不得他家的牆上有這麼多個他。
他原來是羽毛球運動員——可是他現在坐輪椅。
我又看了一眼那面照片牆,照片上的人或奔跑或跳躍,每一張都是生氣勃勃的,不像我眼前這個人,身穿一身黑不說,還一直喪眉耷眼。
哎,可惜。
我在心裡搖頭,面上可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那你很厲害!”我沖他豎起了大拇指。“我這兩天一直在鑽研你的視頻,你羽毛球打得真好。”
“……”他皺着眉頭看我一眼,仿佛我說錯了什麼話。
我說錯什麼了嗎?句句都是發自肺腑的真誠的贊美呀!
“我這個樣子,還能打嗎?”他用一種戲谑的口吻跟我說話。
“不是有輪椅羽毛球嗎?”我脫口而出。
然後,我尴尬地腳趾扣地,他一個職業運動員出身,懂的不比我多嗎?我一個外行在他面前指指點點,不是班門弄斧嗎?
“呵,你還知道輪椅羽毛球。”他轉動輪椅向我靠近了一點點。
“嗯,聽說過。”我往後退了一點點。
“怕我?”他問。
“沒有沒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有什麼好怕的?”但是說實話,他總給我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我還真有點怕他。
不過話又說話來,他坐輪椅肯定沒我跑得快,真要有什麼事,我一定能全身而退。
我瞟了一眼大門,門開着,從我的位置跑到門口,大概三秒鐘也用不了。
我放心了。
他輕笑一聲,“是啊,我有什麼好怕的。不過爛泥一灘罷了。”
他的語氣怎麼聽起來有點自暴自棄的意思。
我的職業病又犯了,我最見不得我的學生說“我不聰明我不如别人”的話。不拼一把,怎麼知道自己是爛泥扶不上牆呢?
“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身體出問題了,腦子不是還能轉嗎?照樣可以憑借努力過幸福生活啊。”
他搖搖頭,“你走吧。”
主人下了逐客令,我也确實不好再待下去了。
我轉身出門,臨出門前,又說了一句“記得趁熱喝紅豆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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