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席卷着地上的枯葉。
初冬的陽光傾灑在山道上,給路面披上了一層薄紗。
陳旭在山道附近挑了一處擋風的山坳,一行人井然有序地快速将營地紮起,又在最外邊挂上預警的鈴铛。
馮三捧着一本冊子過來,恭恭敬敬遞到陳旭跟前。
“陳頭兒,再走一日,我們就能到後丘縣了,不過咱們的糧食前頭兒剛分了大半給隊裡的人,現在已經所剩不多。
您看……我們要不要到縣裡多采買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陳旭仔細翻看賬冊,沉吟片刻道:
“同先前一樣,派些信得過的犯人分批購買,倒是送些糧食給他們做報酬。”
“另外,你告訴大家一聲,手頭上有餘錢的,也可以自行去采買東西。”
“我之前在山上就說過,等他們下山後可以自行離開。”
陳旭合上賬本,手指在上邊輕點,道:“若是有人願意繼續跟着我們,那……也随他們去。
人多些咱們也安全,但要說清楚,這隻限于同行,并且安全上他們都得出力。”
他低聲道:“至于糧食物資,以後你們幾個看緊點,先前你們不是看過,有幾個犯人品行都不錯麼,若是沒有其他問題,也可以招攬進來。”
之前在丹陽,是他們暫時别無選擇,這才需要頂替先前的解差們,同時安撫好這群犯人。
如今,陳旭等人解差的身份可是得到官方認可的(丹陽縣令的“墨寶”和文書),他們自然也不必供應這麼大的開銷。
馮三聞言愣了一下,有些遲疑道:“可,萬一那些人鬧騰起來咋辦?”
人心難測,就怕他們得隴望蜀,從此什麼都賴上他們。
“那就讓他們滾蛋。”
陳旭冷冷道:“老子千辛萬苦将他們從詭物手中救回來,一路上保護着,還給吃給喝。”
“又不是隻有我們占到便宜,如果他們連這點都沒法接受,那就分道揚镳得了。”
他又沒将人扔在半道上,後丘縣近在咫尺,是去是留讓他們自行決定。
馮三看他主意已定,倒也不敢繼續問下去,老實點了點頭,盤算着明日該如何開口。
他倒不擔心這些人敢洩密的情況,畢竟如今世道混亂,得罪一名身懷道術的能人,簡直是自尋死路。
至于他們的籍貫問題,前頭林水村不是剛鬧山崩麼,這連借口都是現成的。
這般想着,馮三就準備悄悄退下,眼角卻瞥見一名“解差”急沖沖跑過來,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陳頭兒,剛剛又有兩名孕婦不小心摔了一跤,情況有些嚴重,可能肚子裡的孩子要保不住了,那些人想請您過去瞧一瞧。”
馮三聞言,登時臉黑得像鍋底似的,撸着袖子,罵罵咧咧道:
“過去幹什麼?陳頭兒又不是大夫,難不成還能替她們生孩子啊?”
這些娘們怎麼就不能省心些,虧他之前還以為她們都是好的。
也不看看自己月份都多大了,盡是想一出是一出。
“喂,你這老小子怎麼說話呢,有你這麼編排陳頭兒的麼?”
餘大從旁邊蹿過來,用胳膊将馮三擠到一邊,睨了對方一眼,朝陳旭獻媚道:
“您心善,才特意讓她們跟着隊伍,但她們自個兒連命都不要,在乎那點子虛名,我們還管那些閑事做啥?”
“依我看呐,您就在這裡坐着休息得了,那些女人是死是活,但憑她們的運數。”
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
餘大也能理解這些孕婦孕夫的做法,可他們理解歸理解,總不可能替她們的事情兜底吧。
這種時候,能夠不将她們趕出隊伍,已經算是他們心善了,至于将陳頭兒請過去。
切,當誰不知道那些人心底在想什麼呢。
陳旭眼眸低垂,拾起一根木柴扔進火堆中,淡淡道:
“讓馮叔送幾副藥材過去,能不能撐住,就聽天由命吧。”
“既然是她們的選擇,後果自然要自己承擔。再給她們傳一句話,若是再鬧出亂子,拖延了行程,就别怪我們心狠了。”
馮三幾人對視一眼,趕緊識趣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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