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雪花飄啊飄,落在衍姮身上,她一動不動,任憑雪花将自己掩蓋起來。
從夢中醒來至今,她都是保持着遠眺前方的姿勢,容色清淡,似乎在冥想,又似乎石化了,毫無思緒,隻餘一具冷豔的軀殼。
其實在過去的漫長歲月裡,她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過來的,時間對于她來說,并不存在,當然,偶爾也會有清醒的時刻,生出一些模糊的生靈意識,想去探尋這個寂靜的世界,進而改造改造看到的枯燥空間,不至于讓目之所及的景象皆是荒蕪蒼涼,惹得心情蕭索,這幾百萬年裡,這樣的偶發事件,衍姮做了很多......
很多嗎?
她微微蹙眉,我到底做過啥啥有意義的壯舉呢?
五分之四的時間在沉睡?
沉睡......怎麼說也算不上是壯舉啊!
五分之一的時間耗在那片被自己一眼相中的土地上?
那片土地?
衍姮難得地眯了眯眼,将覆蓋在睫毛上的雪花抖落。
自己在那片土地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痕迹了,可以說在意識清醒時的所有活動都落在那片土地上,從零到紛繁,從荒蕪到青翠,都由自己一雙手締造,空靈的心境也因此生出了跌宕起伏的情緒。
那片土地就是巫琪口中的古月山脈?
忽然就在某年某月某日,覺得疲累了,想要離開那片土地,心念一起,她轉身便走,然後過了很多很多年......
為何?
離開的如此決絕?
或許是因為太寂寞了?
這麼多年的玩伴,隻有一隻蝴蝶,雖然給她起了名字叫巫琪,将她訓練成會說話了,有思維了,可終究隻是一隻蝴蝶啊。
“我耗費了十幾萬年的光陰,将那片一無所有的平原改造成有山有水的風水寶地,我走後,巫琪将我送給她的玉佩雕刻成一個小人兒,用天地精氣來養着,過了幾千年,那小人兒活過來,巫琪為她取名古月……這便是古月家族的來源。”
這是自己對恬耀說過的話。
衍姮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輕聲道了一句:“巫琪,你真是一隻愛胡鬧的小蝴蝶呵!”
恬耀?
潔白到乏味的空間内,忽而漫過一抹清淡的綠意,猶如一股酸軟的暖風,輕撫過衍姮冰涼的臉龐。
有些記憶本該抹殺,而她确實是選擇遺忘,可偏偏在此時,那段新奇的,略帶暧昧的記憶卻如紛紛揚揚的雪花一樣,展現在自己面前。
.....
衍姮僵硬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了幾下,驟然覺得腹腔空虛,似乎遺失了什麼最珍貴的東西。
她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隻是感覺極度空虛,極度思念,極度難過。
這是屬于自己的記憶,是屬于衍姮和恬耀的記憶,和那個叫阿衍的姑娘毫無幹系,盡管一開始,是阿衍承接了自己的樣貌,是阿衍被自己的潛意識指引着去尋找那片神秘的,傷感的土地。
雪花依舊打着旋兒落在衍姮身上,可很快便化為淡淡的雪霧,覆蓋着身上的冰層也開始破碎,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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