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大部分時間是盛夏;而在北地,這個一年的大部分時間則是寒冬。有的時候,某一年可能比其它許多年加起來都長。
極長年之後,這種四季輪回又會縮短;等到縮短到極短年的時候,輪回又會再次拉長。周而複始。
對邊境的居民來說,均勻的四季已經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如今,北方的冬天正在變得一年比一年更加漫長。按照紀年法,世界正在向着極長年靠攏。
對于身處大陸中部地區的人來說,這或許不算什麼。他們的四季向來比較均勻。而生活在極南和極北的人們則會面對更為艱難的生活。
在北方,這個冬天會有更多的長夜。那意味着更深的黑暗。
埃塔納人自然了解這些,不過大部分人看上去對此還算從容。
小鎮的移動很緩慢,而探查隊和牲畜群則要快一些。奈亞很快帶着探查隊的人走到了牲畜群前面。
最初的幾天,這趟遷徙之旅像從前一樣順利。他們平穩地穿過覆蓋着薄冰與寒霜的灌木林和草坡,小鎮慢悠悠地跟在後面,炊煙與機械之心運轉的煙霧一同在初冬清寒的空氣中飄蕩。旅途中靠近河流和小溪的地方,積雪隻有薄薄一層,牲畜一路上都不缺吃的。按照以往的經驗,他們最遲再花上十五天,就能到達目的地了——翻過白蘋果山,有個叫野山羊窪的小平原,那裡向來能躲避寒風和暴雪,附近還生着一片很繁茂的椴木林。小鎮前兩年都是在那邊過冬的。
他們走上白鳥河邊那條冬道的時候,天上又開始飄雪。奈亞隊長決定在河畔過夜。營地很快紮好,篝火燃起時,天色也徹底黑了下來。
順暢的旅途似乎讓大夥兒短暫地忘記了先前的陰影。傑米帶着兩個人出去探路了,餘下的人說笑着整理東西,準備吃晚飯。天氣沒有預想的那麼冷,很多人都脫掉了毛皮鬥篷,隻穿着毛線衫和皮甲坐在篝火邊。
伊蘭把馴鹿和馬匹安頓好後,分到了一碗很濃稠的湯。湯的味道不怎麼樣,但總算是熱的,而且裡頭有鹹羊肉。他用獵刀把冷硬的面包切碎,泡了進去。等待湯汁浸透面包的過程裡,大地傳來的那種震動感消失了。
埃塔納在遠處停了下來。巨大的螢草燈遙遙地亮着,讓人想起聖城那些永不熄滅的雕刻聖柱。而白日裡美麗的莫蘭提山脈則成了背景中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影。
“别看啦。”年長的哈德克喝了口酒,扯了扯舊毛衫的領口,半嘲半譏地對伊蘭道:“在到達越冬地前,你都别想回去睡你那香噴噴軟乎乎的床了。”
“你怎麼知道小蜜罐兒的床香噴噴軟乎乎?”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插嘴道:“莫非你睡過啦?”
“哦,真神作證,我要是真睡過,就會像卡特一樣傻掉了……”他随手擦去滴落在蜷曲胡須上的酒液,不以為然道。
大夥兒哄笑起來。
伊蘭瞥了他們一眼。一張紅色的嘴巴就在哈德克身後不遠處的黑暗中漂浮着。
漂浮之口,和霧魇一樣是最低階的魔物。隻不過它吞噬的是人的體力。那幾個人今晚睡下,明早起來肯定會渾身酸痛,甚至還可能發起燒來。而他們對此毫無所覺。因為他們看不見那玩意兒。
伊蘭單手抓起聖水袋子,一線極細的水柱向着對面射去。
哈德克躲閃了一下,還是被淋了半頭。夜晚被冷水淋到身上,滋味可不太好受。他怒氣沖沖道:“嘿,這他媽的隻是個玩笑。”
紅色的嘴巴從黑暗中消失了。伊蘭丢開水袋,漫不經心道:“啊,我也不過是開個玩笑,别在意。”他喝了口湯,淺笑道:“旅途無聊,人總需要玩笑,是不是?”
哈德克的臉漲紅了。他猛地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一隻大手落在了他肩上:“如果我是你,就會抓緊吃東西,趁着鍋裡的肉被撈幹淨之前。”是奈亞隊長。
哈德克不吭聲了。
紅胡子的高大男人一身細工牛皮甲,胸前繡着聖紋,暗棕色的皮甲在篝火中微微泛光。他随意坐了下來,威齊慌忙把湯和硬面包遞給他。湯汁差點濺到隊長的皮甲上。奈亞嘗了一口,皺了皺眉頭,但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這時候,小克裡洋洋得意地帶着幾隻剛剝好的野兔回來了,哈德克很快忘記了先前的不快,把話題轉到了怎麼分烤兔肉的問題上去。
夜晚和先前同樣平靜,看上去沒什麼好擔心的。
伊蘭的目光再次掠過黑暗處,想起了小愛莉充滿恐懼和擔憂的手勢:小心蛛網,小心頭上生角的動物,小心石頭,小心影子,小心火焰,小心裂縫……狼在血池裡咆哮……印記在閃爍……許多東西跟在你後面……還有一雙眼睛,野獸的眼睛,正在黑暗裡等你……
那也許隻是小姑娘受驚之下的胡言亂語,也許是某種預言。伊蘭傾向于後者。不過大部分預言都隻是無法确認的征兆和關于未來的殘影。那都是很模糊的東西,不見得真的會發生。
至少眼下,黑暗裡什麼都沒有。事實上,他們走了這麼遠,剛才那隻漂浮之口是他們開始遷徙後遇見的第一隻魔物。遇不到魔物當然不能算是壞事,可伊蘭總覺得這不太對勁。這種不對勁與小愛莉的警告無關,純粹出自一種直覺。
也許隻是因為紐赫不在身邊的緣故。他默默安慰自己。
牧狼一路上同樣沒有出現。牲畜畏懼它們。紐赫明白這個,所以出行時通常會遠遠跟在牲畜察覺不到的地方。但伊蘭很惦記它們。當然理智告訴他,沒什麼可擔心的。牧狼聰明又警覺,在雪地裡沒有天敵。紐赫以前也經常跑得無影無蹤。也許它和它的夥伴們正在圍捕什麼獵物。
不管怎麼說,伊蘭還是希望能早點兒見到它。所以如今隻能祈禱旅途順利,能早日到達目的地。他把碗裡的食物吃幹淨,瞥了一眼奈亞。這位隊長正和身邊人那裡邊喝酒邊用木棍在地上規劃前進路線,烤野兔的香味從火上飄了過來,有人開始唱歌。
伊蘭提起鹿角燈和鬥篷,悄悄離開了篝火邊吵鬧的人群,來到了河邊。
幾頭馴鹿正在那裡飲水。伊蘭沿河走到上遊,找到了一處水淺的地方。靠岸的地方已經結了一層薄冰。他用靴子踏碎冰殼,放下鹿角燈,開始脫衣服。
一些聖職者認為夜晚的河流是屬于亡者與黑暗生靈的道路,不過伊蘭對此沒什麼忌諱。
河水清冽幹淨,隻是非常冰冷。寒意在入水的一瞬間就刺透了伊蘭的每一道骨縫,但伊蘭仍然感到一種奇異的舒适——那是因為潔淨而帶來的愉悅感。鹿角燈的光落入水底,幾道很小的魚影在伊蘭腳邊倏忽而過。他走到了齊胸深的位置,閉上眼睛,讓自己沉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包裹着他。幽暗之中,一切都很清澈。許多屬于或者不屬于黑暗的小生靈以光點的模樣出現,從他身邊飄過。他在靜谧中試圖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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