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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眨眨漂亮的眼睛，目光在她一張烏青的小嘴唇上愈來愈深。對面47那裡，白烨隻問了三個問題，47就露餡了。白烨問：&ldo;你說鼎拿槍射你是因為和你發生口角。她的槍從哪裡來的？&rdo;&ldo;我不知道。她可能是偷的吧。&rdo;47道，眼神打虛，不敢和這個來路不明的軍官對目。還有那個魔鬼政委，不是從來不管事的嗎？今天他隻站在旁邊笑吟吟地看過來，她已經渾身起毛了。&ldo;你和她是發生什麼口角，她要拔槍射你？&rdo;白烨背着手，慢吞吞地繼續問。&ldo;還不是因為，我罵她瘦。&rdo;47想到49罵自己胖自己生氣，就也這麼答了。費君臣聯想到49那晚上為傲地稱贊自己苗條，再聽聽47這句話，摸摸下巴颌笑意深濃。白烨在旁邊注意到他的神态，就知道47擻謊了，而且47這個謊撒得很不高明，在确立49犯罪動機的關鍵上犯了錯誤等于反轉了結論。當然，他這個審問的過程還得繼續下去，最好是能讓47自己招供。因此他慢吞吞蹦出最後一句：&ldo;你身上不止有槍傷，還有打滾的擦傷。49背上的軍裝裂開，是因為槍擊，你後來拿槍還擊了49？&rdo;&ldo;我才沒有拿槍打她，是别人打的！&rdo;47高聲辯解自己絕不是與49一樣的殺人犯。&ldo;别人？是誰？&rdo;白烨細長的纖眉微動。47一排的細汗從額頭滴落下來，吃緊地呼吸着：&ldo;我……，我傷口疼。&rdo;接着她歪倒在c黃褥上，像是忍受着十分巨大的痛楚。白烨歎長氣：&ldo;是不是讓衛生員扶她去醫務室？&rdo;&ldo;不需要。&rdo;費君臣倒不是故意刁難她，隻是以事論事：&ldo;我的醫務室，隻有重傷員能進。她不夠格。上回那個胳膊斷了的人，我都沒讓他進去。&rdo;47昂頭看了眼這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馬上縮回頭：這個男人很可怕，長得和司令像，卻完全是兩種人。但在這個關頭上，她也隻能使勁兒裝了，于是呻吟聲從她嘴巴裡一聲聲哼出來，像是沒完沒了的。最少，是打斷了白烨的進一步審問。白烨有點兒惋惜的，但不需要多久，有個兵進來報告說找到了49打射47的槍支。因此，他頹喪的情緒馬上又昂奮起來，興沖沖跑去看新發現的槍械了。費君臣正想擡腳跟他後面出去。忽然傳來六六嚴峻的一聲：&ldo;政委！&rdo;&ldo;怎麼了？&rdo;聽出六六的這聲呼喚不尋常，費君臣稍斂眉頭，掉身，向部下的方向踱步過去。六六神情緊張地望着他，手用力地握着49的肩頭。費君臣審度的目光從部下臉上，轉移到49的小臉蛋上。49臉上淌的不知是汗還是未幹的雨水，滿臉涔涔，呼吸很快。他的手指輕輕挪開她的劉海，手背在她額頭上觸摸，有點兒燙，但不是很燙。可是，六六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ldo;哪裡疼？&rdo;49聽到這聲問話，擡起耷拉的眼皮，視線有些模糊，道&ldo;腳疼。&rdo;&ldo;哪隻腳？&rdo;&ldo;左腳。&rdo;的模糊地答着，&ldo;不過沒有事。我自己能處理。&rdo;&ldo;你自己能處理？&rdo;費君臣挑動眉尖，還不知道她連醫學都會。&ldo;不是剛在隊上學過嗎？包紮和上藥。&rdo;49小聲拿捏喘氣的幅度說。費君臣聽到這裡，已經完全判定出她壓抑痛楚的聲音和47的裝模作樣截然是不同。他向跟随他的軍醫招一招手：&ldo;給我一支三号針。&rdo;&ldo;是。&rdo;一支針管迅速遞到他白皙的手指裡。他挽起49右手的柚管，發現這孩子又瘦了一圈，隻剩一副骨架子一般，因此血管是很好找的，不需要綁止血帶，便是一針紮進了她手臂浮露的靜脈裡。緩緩推着針管裡的藥，他對49那張驚訝的小臉蛋說：&ldo;我帶出來的兵，都會對他們說，無論是什麼時候都不可以掉眼淚。哪怕是指揮官掉了眼淚他們也絕對不可以掉，因為他們身負的特殊責任是要救人命的，在何時何刻都需要保持最清醒的理智。六六是我最信任的兵，但現在，他擔心你擔心到快要掉眼淚了。你說怎麼辦，49？&rdo;&ldo;你給我打了什麼藥？&ldo;49因為兩隻手被人按住，隻能看着他将藥打入到自己體内。很快的，藥效上來，她眼皮子打架，頭暈，隻得低聲喊着：&ldo;六六，司令-----&rdo;六六看費君臣拔出了針頭，馬上将她摟在懷裡，眼眶如費君臣所說的有點兒濕濡。因為他的專業能力告訴他，這孩子真的是得大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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