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問題的後兩個,幂兒姑娘終于還是沒有問出來。
隻待她淚痕未幹時,碼頭一側已有一艘沙船駛了過來。
老奴貂珰站在船頭,雖已滿頭灰白色的頭發,可眼神卻炯炯,遠遠的便喊道:“公子,幸不辱命,奴已把船買了來。”
這個買字,并不是雇,也非是買船票,而是當真買了一艘船。
且看那沙船。
船頭略尖,雕着瑞獸,似可以披波斬浪。
船身上是木制的雕樓,雖然隻有一層,可瞧着卻也精緻。
又有風帆在前,在後,雖這時并沒有張帆,卻也自有一番氣象。
原是這沙船,并非是運沙的船,而是沙氏船。
相傳之下,是一個長年往來海上,運河,一個姓沙的人所築,它的特點便是比尋常的船要快上不少。
不一會,待幂兒姑娘淚痕已幹時,樸十年已站在了船上。
這時雨已漸歇。
烏雲之中有天光隐現。
老奴貂珰是正經金陵人,又住在水邊,自然會操舟,由他掌着舵。
幂兒姑娘許是有些羞怯,已鑽到船樓裡。
不知是假意收拾行李,還是刻意躲着,一時半會不想見自己家公子。
船已行在江面上,樸十年也沒閑着,張開了前帆。
正好順風借力,船行飛速。
主仆三人都有活計,隻有獅子貓狸奴很是悠閑,在甲闆上踱步。
它那雪白的身子平緩,尾巴尖上的一小撮狸花卻高高的昂起,看着像是雪地上開了一朵間雜着灰紫色的花。
“公子。”
船行已平穩,老奴貂珰一邊掌舵一邊有些猶豫,可還是講道:“買了這沙船之後,咱們的銀子已見底了。
不知道公子,可還有什麼章程?“
樸家被抄之後,徒留了一座别院,在金陵的産業同樣被抄沒,家中本就沒了多少銀子。
這一年餘來,樸十年又留連青樓妓館,大把的銀子灑了出去。
又買了這沙船之後,終于見底。
“還餘下多少?”
樸十年已走到舵邊,問了一聲。
“不敢欺瞞公子,還餘下不到二十兩。”老奴貂珰面上也有些窘迫,似是這麼許多年來在樸家,從也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一個簪纓之家,何時缺過銀子?
隻今時不同以往,他也徒剩歎息,便又講道:
“若這二十兩,咱們三人到神京一路之上吃喝倒也夠了,隻怕路上遇到水門水驿,若有那差人索賄,便就捉襟見肘了。”
窮家富路,去神京這一路少說數千裡之遙,舍些買路錢,也是常有的事情。
“看來,還是要搞錢啊。”
樸十年腹诽一句。
不過,對于搞錢這事兒,樸十年并不慌,心下裡已有了些主意,便說道:“貂叔,銀子的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計較。”
他話兒才落下,本在那邊收拾行李的幂兒姑娘已走了過來,手裡捧着一個盒子遞到了樸十年懷裡,講道:
“公子,這是夫人先前賞我的物件兒,你若是有用處,便拿去,或可解一時之急。”
盒子并不大,但卻精巧。
樸十年捧在懷裡,也頗覺沉甸甸,便笑問道:
“好幂兒,這是你打小到如今,一直珍藏的寶貝吧,我豈能奪人之美,你還是快些個拿回去,在……在我反悔之前。”
刷的一下,盒子很快就又從樸十年的懷裡,回到了幂兒姑娘掌心。
她略窘,卻說道:“那我就先替公子收着,若公子用得到,我再拿出來,隻是不知公子,你當真有什麼計較?”
在幂兒的眼裡,樸十年可不是個會賺錢的人。
慣是會花錢。
“過了姑蘇,你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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