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繼續留在婆家,每天的家務一樣沒少。奶奶每天起床都會叫醒她。做飯,洗衣,伺候園子。出工的和上學的都走了,家裡太祖奶奶繼續養尊處優。奶奶和丫頭包攬了所有的家務。
吃飯的時候,還是丫頭伺候桌。這邊忍着孕吐,還得放大桌。桌子很重,她一個人搬,很吃力。奶奶不像從前,會伸把手,現在裝聾作啞,她倒是做得好。擺盤,端菜,也都是丫頭的活兒。吃飯的時候,還得負責盛飯。剛吃兩口,就得給弟弟妹妹盛飯,他們吃的太快了。看到這些吃食,忍不住還得去吐。根本吃不好飯。
爺爺說了,吃飯的時候,好好吃飯,過了飯點,就不許吃東西了。那不就是限制丫頭呢嗎?
五月節以後,父親就不能每周都回來了,他要種開荒地和前後園子。工資還是每月上交十五元。留下的錢可以買菜苗,還可以有餘錢。小家那邊,他有忙不完的活兒,老家這邊,他有扯不斷的牽挂。他的心呐,每天都在備受煎熬。
終于到暑假了,父親的學生争氣,統考第一名,又一次榮獲了口頭表揚,精神鼓勵。
放假了,父親終于可以帶着新鮮魚回老家了,那裡有日思夜想的丫頭。
丫頭已經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了。依然重複着幹活。照顧老的,伺候小的。見到父親,她有怨氣了。自己在婆家辛苦勞作,沒有人疼她,吃飯都吃不好。這個男人也不見蹤影。老幾位都說,剛開始結婚,都覺得好。新鮮勁兒過去了,慢慢就淡了。他倆過不長。這些老的是真的不盼着他們好。
殊不知,父親想他的丫頭,早已望眼欲穿,歸心似箭了。
倆人見面,丫頭面黃肌瘦,父親瘦骨嶙峋。這過得是什麼日子,太折磨人了。
父親見到丫頭,就抱:“丫頭,想死我了。”
一個動作打破了三老的夢,他們失算了。
暑假期間,父親替丫頭幹活,丫頭養胎。丫頭的“山”回來了。她總算過幾天好日子。父親用自己的錢給丫頭買罐頭吃,也煮雞蛋給她吃。有人敢怒不敢言。丫頭跟在父親身前身後玩鬧,太奶又在說丫頭是狐狸精。可丫頭裝聾作啞,不與她理論。有他的黑馬王子在,丫頭還可以早上睡到自然醒,中午也能補個覺。太奶又說她是“白吃飽”。丫頭依然當成耳旁風,自顧自滴在父親身邊做他的心上人。
代溝,永遠無法逾越。何況是四世同堂。不包容,就無法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
中間,父親回自己小窩住了兩天,地需要伺候。回來時,除了魚,還有茄子,豆角,胡蘿蔔……父親走了,三老就把丫頭打回原形,“讓你作妖!”都氣不憤。
九月份,父親開學了,他回小屋去住了。
丫頭好容易養的膘,怕是保不住了。她要挺着大肚子,幹完分給她的活。一家人的換洗衣服照樣洗,哈腰不行了。就把洗衣盆放到凳子上,直腰洗。做飯填柴,就得跪着完成。飯桌子頂肚子,每次擺放都很不舒服。好在孕吐沒那麼厲害了,吃飯管飽。每天爬上炕,雙腿冰涼,腳有些浮腫。累蒙了,躺下便睡。
隻盼着周六,父親回來替她。
這樣的日子熬到父親放寒假,丫頭走路都開始挪了。
父親回來的第二天,也就是一月五日這天,父親二十九歲了,丫頭臨盆。父親喜得貴女。奶奶找的産婆,丫頭很順利地生下了我,全家人都見到了我。讨論的話題竟是我“像誰?”
其實,一目了然的事。我像極了二姑,很醜。我不喜歡這幅皮囊,可基因的存在,我沒得選。
雖然疙瘩解開了,父親也圓了夢。可母親為了生我所受的屈辱,非人虐待。誰來給個說詞,沒有人說抱歉,欺負人都心安理得。遇上這樣的家人,我能活着來到這個世界上,必須感謝老爸老媽的堅持。我要是不孝順,五雷轟頂都不冤。這不是老理兒,而是父母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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