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一把砍柴刀,手持天降神藥,在深山密林間掙紮前行,終于,在季節變化之前,他遇到了一個深山老獵夫。
老獵夫已經很老了,隻有一條看上去比他更老的大黃狗陪着。
他找了一個蹩腳的借口。事實上,他那麼小,根本也不需要什麼借口,垂垂老矣的老獵夫,便毫無選擇的收留了他。
他來的那天晚上,那條老黃狗便咽了氣,他幫着埋了,又在半夜幫着挖了出來。
他含淚吃了兩大碗,終于第一次,填飽了肚子。
也就從那一天開始,他接替了老黃狗的位置,幫着老獵夫上山打獵。
老獵夫其實早就拉不動弓,舞不起刀,隻能做陷坑,可又眼神不好,導緻陷坑也很難捕到獵物。
從最開始的趕山學起,他學會了陷坑,練會了弓箭,舞熟了刀槍。
這是最古老,也是最原始的生存技能。
如果說,有一種力量,始終能讓人淚流滿面的話,那就是饑餓。
整整十年。
十年,他終于長成了他所讨厭的模樣。
大字不識一個,渾身散發着黑黝黝的肉香,除了殺戮,一無所知。
若非前世的根基還在,毫無疑問,他就是老獵夫最滿意的接班人!
一個月前,老獵夫終于堅持不住了,含笑而去。
他又哭又笑,就此告别深山,來到人間。
這人間,他并不陌生。
他懷揣着這十年來,辛苦打獵所換來的銀錢,來到這谷陽縣城,租下了豆腐西施家的店鋪,開了這一家眼藥鋪。
事實上,他一開始設想的,是從張大戶開始,一個一個來。
但不行。張大戶乃是一縣長吏,一旦被刺殺,定然會驚動上面的郡守,甚至京都同安的大人物。到時,他别說再去找别的人複仇了,一個隐姓埋名不好,就得把自己送進去。
他也考慮過先弄死那些為張大戶鞍前馬後,為虎作伥的胥吏。但如此一來,必然打草驚蛇,他恐怕再不會有九成八的把握,成功刺殺張大戶。
他隻能等。等一個月後,張大戶六十大壽。
一個月已經過去,再有三天,便是張大戶六十大壽,到時谷陽縣十裡八鄉的體面人,都将齊聚張府。
所有人,都将埋葬在這一場浩大的葬禮中。
沒有人可以幸免。沒有人無辜。所有人,都是兇手!
……
天色已暮。
整個下午,眼藥鋪的生意并沒有起色。雖然張少爺的到來,也算是辟謠,但正如秦玉蓮所說,一兩銀子一滴,實在是太貴了。
除非是孔賢那種,天天抄書要用眼,指不定哪天就瞎了的,基本都舍不得一次就花這麼多錢。
人之常情。
李晏自己也覺得,如果就因為感覺眼睛很幹,就要花費自己打獵幾次甚至十幾次的收獲,那還不如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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