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接通了,陳暮暮聽見她母親說:“喂,塗老師?我們家暮暮成績最近是不是下降得很厲害……你就告訴我,她之前的成績是真的嗎?”
陳暮暮聽到這句話,毅然決然地轉身,從陽台上翻了下去,他的父親根本來不及阻止。
“暮暮——”
陳暮暮不知道,她那冷血冷心的父母,此時卻像是被人染上色彩,臉上罕見地露出驚慌與擔心的神情。
隻可惜,哪怕他們悔改了,她估計也無福享受了吧。
最讓陳暮暮崩潰的,其實就是母親口中那句“成績是假的”。就這一句話,否定了她多年來的努力。
他們一向不信任她,一向不在她身上寄予任何希望。她從出生起就是不幸運的,父母的自私讓她舉步維艱。
母親的身體弱,所以在生産完後,就傷了根本,再也生不出第二個了。父親不知為何,就是看母親不順眼,連帶着看她也不順眼。
不過好在,她現在解脫了。
她努力地與這個病作鬥争,最後還是敗給了它。
好想……
好想能自由自在的……
好想我的人生不被其他人輕易掌控啊……
我好想……好想在他人面前陽光明媚,好想融入他們,好想正常地生活……
陳暮暮從出生起,到現在,都是不幸的。可她又是幸運的,她跳樓時,樓下正好在挑衣服,她就被衣竿擦了一下,然後才摔下去。
全身多處骨折,卻大難不死。
……
醒來的時候,陳暮暮看着眼前哭成淚人的父母,一時間心中有些悸動。
可他們一邊哭,一邊在說,醫藥費怎麼辦啊……
啊,原來是心疼醫藥費嗎?
那就别救了呗。
陳暮暮這幾天就是不說話,但喝的營養液,她還是會喝。她親自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也明白了,死亡對她來說實在太可怕。
她現在畏懼死亡了。
高考的時間早就過了,陳暮暮的班主任和她的父母溝通了好幾天,終于再次說動那兩個頑固的人,讓陳暮暮把書念完。
“别認為讀書沒用,讀書對她來說啊,算是唯一的出路了。”
陳暮暮那天就站在門外,聽着老師說的這句話。不知為何,她心更痛了。
像她這種人,讀書真的是唯一的出路了。
自那之後,她再次戴起假面,出現在衆人面前。在陽光大道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中,她就像一個生活在陰溝裡的老鼠,一個被套在人類軀殼裡的行屍走肉,隻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
久而久之,大學畢業後,她的熱情,開朗成了一種習慣。
隻有這樣,才會更好的僞裝自己。
她變得更加敏感,更加自卑。她會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圍的一切人和事,努力營造自己的人設,努力去迎合大衆。
說好聽點,是有一顆七竅玲珑心。
說難聽點,就是變色龍。
可隻有變色龍才會生活得更好。
陳暮暮26歲的時候,父母第一次像她道了歉,說自己太過迂腐封建,不知道讀書真能有出路。
對此,陳暮暮隻是微笑,眼神中卻盡是疏離,“嗯嗯,我知道啦,早就原諒你們啦。你們是我的父母,哪有孩子和父母有隔夜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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