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先生知道天絕嗎?”莫莫羅問。
羅彬瀚誠實地搖了搖頭。
“地絕、人絕、天絕、道絕,這是被稱為‘四絕’的四種概念性災害。”莫莫羅說,“它們還有另外一種稱呼方式。饑荒、戰争、瘟疫和死亡——因為它們呈現出來的全部都是以星球為單位的滅絕,所以部分文明也稱它們為天啟四災。”
羅彬瀚感到某些字眼似乎有點耳熟。
“那個叫地絕的……蓮樹星好像就是遇到了這玩意兒吧?”
“是的。相比起人絕和天絕,以及在文明地帶非常罕有的道絕現象,地絕是最容易預測和應對的。可是像這種災害影響的往往都是沒有航天能力的原始文明,既缺乏自救能力,也無法向連聯盟發出求援信号,所以地絕反而成為了四絕裡已知遇害人數最多的。”
莫莫羅帶着一點莊重的哀傷說:“聯盟現在對于下級星層的管理還很粗疏,特别是每次發生月隕事件時,相應轄區内的原始文明總是會面臨大量傷亡。如果當時夢幻界的石心孵化者們沒有遭遇月隕,桑蓮大師就可以直接向他們發送求援信号,蓮樹星也不會傷亡得那麼慘重了。”
他情緒低落的樣子實在讓羅彬瀚頗不習慣,而蓮樹星和桑蓮更非羅彬瀚現在願意讨論的話題。于是他擺擺手說:“别扯那麼遠的事兒。什麼四絕、天啟的反正和我扯不上關系,我就想知道宓谷拉那小丫頭到底得的什麼病?癌症?遺傳病?還是什麼外星病毒?”
“宓谷拉女士應該是天絕變種的無害感染體。”莫莫羅說,“羅先生還記得她脖子上的血液蛋白質控制器嗎?”
羅彬瀚開始回憶他們在吉摩港時的初遇。他想起宓谷拉确然曾向他們展示過一個嵌在她脖頸中的奇怪金屬環。
“你說的是她脖子上的鐵圈吧?”
“是的。那個裝置可以檢測她血液中的蛋白質變異,并且将其複原為正确的原始結構。那是非常非常精密的設備,一旦發生故障,宓谷拉女士就有死亡的危險,所以她一定不能進入物理規則不穩定的約律帶裡。”
羅彬瀚茫然地點了點頭。盡管莫莫羅說了這麼多,他對宓谷拉的病情似乎仍無掌握。
“……她這病到底嚴不嚴重?聽你剛才說的,怎麼好像要毀滅世界似的?”
莫莫羅拼命地搖頭。
“不,完全不同的羅先生。宓谷拉女士的病應該是某種喪失傳染性的天絕變體,那通常是遺傳或器官移植導緻的。雖然很難根治,但隻要對變異的蛋白質進行嚴格控制,宓谷拉女士依然可以正常地生活。而如果是真正的天絕之災,那麼現在整個蓮樹星都會被毀滅。”
“有那麼誇張?”
“天絕是四絕中唯一的理識源災害,羅先生。”莫莫羅鄭重無比地說,“它正起源于你故鄉所屬的連續星界無遠域,最初隻是一名無遠星研究員的私人非法開發項目,因為蛋白質白名單失控而大規模擴散開來,從而形成傳說,變成了概念級災害。即便是到了現在,對天絕也僅能進行預防性的治理和隔離善後,已經感染天絕的碳基生物是無法用任何醫療手段治愈的。實在很遺憾,目前所能做的最好辦法,就隻有對晚期病患執行安樂死,減少他們在蛋白質變異的最後階段所遭受的極端折磨。”
當莫莫羅說完這番話時,羅彬瀚感到自己心口毫無來由地刺痛起來。那股突兀又劇烈的心痛猶如尖刀撕裂胸膛,令他如臨寒淵,唇齒發顫。
莫莫羅吃驚地望着他:“羅先生?”
羅彬瀚自己也十分驚愕。他既痛苦又茫然,隻能伸手摸了摸椅背,想确定那航天飛機的座位裡頭沒有藏着一根尖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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