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初成的眷侶伴着幸福的眩暈就這樣手牽着手,一起出了大西門。他們沿着龍翔街一路走去,兩人走路卻不看路,目光都不時地望向彼此,目光每每對到,廖燦星便害羞地低頭嘻笑。就這樣一路走着,看着,說着,笑着,明明已然路過了昆華工校的校門,廖燦星卻渾然不知,陳确铮站住腳,輕笑一聲。
“你笑什麼啊?”
“你這是要把我領到哪兒去啊?”
廖燦星一轉頭,高大的工校校門明晃晃地就在眼前,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哎呀,你真是的!”
廖燦星一下子松開陳确铮的手,轉身就朝校門内跑去。
“跑那麼快,你知道我住哪兒嗎?”
廖燦星哪管那許多,隻管悶頭猛跑,陳确铮無奈一笑,笑容裡卻滿是寵溺,邁開長腿追了上去,不多時便追上了那紅彤彤的小人兒,從後面抱住了。
因為新生入住的人數不多,陳确铮的宿舍樓管得不嚴,進出均無需登記,廖燦星很順利便跟着陳确铮進了樓,陳确铮的宿舍共有八張床,陳确铮說,目前屋裡隻住了陳确铮、賀礎安和牟光坦三個人。無需介紹,廖燦星便一眼可以分出誰是哪張床的主人。
靠着窗口有兩張床,兩邊床頭擺滿了書籍,然而擺的書卻各不相同。左邊那張床上擺了好多曆史書,許多書都頗有些年頭了,有一些書名廖燦星連聽也沒有聽過。而右邊那張床上擺滿了外文詩集,雪萊的,濟慈的,還有一些廖燦星不認識的,床上随意擺着一本,想是書的主人正在讀的,一片半紅半黃的樹葉從書脊中探出頭來,跟廖燦星打了個照面。
“左邊這張床一看就是賀礎安學長那個‘老學究’的,右邊那張床嘛,牟光坦學長用樹葉做書簽,已經把他詩人的身份暴露啦!”
陳确铮緩緩拍了兩下手:“猜的不錯。”
廖燦星将目光轉向靠門口的一張床,床上整整齊齊擺放着一卷被褥,床頭則是一疊幹淨的衣物,有幾件長衫、一件飛行員夾克,衣物的最上方則是一台照相機。
所有物件和擺放的樣子都跟在蒙自那夜他偷偷離開宿舍時一模一樣。
廖燦星站在床前默默站了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
“胡承蔭學長什麼時候能回來啊?你這麼久沒見他,一定很想他吧?要是他回來了,你們見了面,你會說什麼呢?”
這個問題,陳确铮已經問了自己無數遍,甚至在心裡預演過任何可能重逢的場景,可他連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他回答不了,唯有沉默。
察覺到陳确铮的失落,廖燦星走到胡承蔭床鋪對面的床跟前,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張床上除了未及打開的一卷被褥、洗漱的臉盆和牙具和床下一個旅行包,再無它物。
看着陳确铮的床,廖燦星覺出一種“家徒四壁”的意味來。
廖燦星把鼻子湊到陳确铮的被子上聞了聞。
“還可以,不算很臭。”
陳确铮啞然失笑,她的确很厲害,竟總能将他從低落的情緒中拽出來,逗他開心于她來說,似乎是毫不費力的事。
陳确铮手一攤:
“你還要幫我收拾宿舍,你看,根本沒什麼好收拾的。”
廖燦星嘴一撇:
“雖說‘君子不役于物’,可你這人日子也過得太寡淡了點兒吧?這可不行呀!”
“我已經有你了啊!日子怎麼會寡淡呢?”
陳确铮突如其來的情話一下子讓廖燦星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
“你,你在說什麼啊?我……我是‘東西’嗎?”
“怎麼?你不是東西麼?”
“你……你胡說!我……我不跟你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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