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宴時覺得不怎麼樣,但他不敢說。
躺在卧房的顧大娘聞聲出來,看着簡陋空無的竈台一時也跟着怔愣下來。
三人齊齊相看,都保持高冷緘默。
溫馨的竈房沉寂了會兒,顧傾禾小聲地對着顧大娘再次提出自己的想法:“大娘,要不…我們就對着鍋用、用膳吧?”
顧大娘也覺得不怎麼樣,但她也不想說,畢竟眼前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看人,讓人根本不忍心拒絕。
空氣再次沉默下來。
顧傾禾咬牙拿出五雙筷箸出來,硬塞一雙給留白,正打算給顧大娘遞一雙時,院門響了。
院外破破爛爛的木門将掉不掉,被人敲響時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三人對視一眼朝外走去。
一個黑影站在門外,輕輕說道:“長安他奶,我來給你們送些碗筷。”
聲音很熟悉,顧傾禾一下就反應過來是下午站在村口給她傳消息的那位婦人,也是之前去給村長報信,讓自家孫子二虎子來告知長安的好心人。
顧大娘迎步走了出去,将人帶進稍稍明敞光亮的院子,客氣道:“何嬸子,這麼晚了,辛苦你走這一趟。家裡一團糟,我都沒什麼能拿出來招待你的。”
對于他人的善意,顧大娘總是不擅接納,不然整個家也不會這麼窮。她始終覺得接納這些村民,就是在消耗那人給她留下的最後一點情感。
以至于十幾年來,她從來不在這些人面前提起往事示弱,有意地和他們保持距離,她靠着自己的手藝和勤勞将一家子拉扯長大,堅韌又固執。
何嬸子是這麼些年唯一一個和顧家有些交情的,自是明白她心中的執念,她眯眼笑了下道:“長安他奶,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下午就注意到地上碎碗片了,剛虎子她娘做飯時,我才想起來,這時候來也是晚了點,這次你就别拒絕了。”
“下午的事,我也聽說了。這幾年周遭安全了不少,難免有人過慣了安逸的日子,就忘了當年的艱難。你啊,就要使勁在他們面前提甯昀先生,省得他們貴人多忘事。除了劉嬸子一家極其惡劣,其他人的心不壞,就是人性本自私,事沒扯到他們身上,他們就不會上心,一旦扯上他們,什麼牛鬼蛇神都來了。”
顧大娘何嘗不知道這些,隻是不想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她心裡想着念着恨着的人身上的光芒何其耀眼,她不願也不想将他這一身的明亮遮掩住。
可生在世中,不免入俗,就算不為了她,也得為家裡的小孩。
顧郎,若你我翻轉,你會原諒他們嗎?
會的吧。
畢竟你那麼得大義正然,心中隻有一道底線不可破。
顧大娘一想起那人,眼底總是不自覺泛起淚光。
顧傾禾看出她的難過和躊躇,笑着将碗收下:“何嬸,謝謝你這麼晚來我們家送東西,碗我先拿着了,趕明兒去鎮上置辦了這些,我再洗幹淨還你們。”
這年頭,村村戶戶都過得拮據,眼前婦人的好意顧傾禾領了,來日富裕時,再報答恩情不遲,也不算白領這一份赤誠的心意。
見小姑娘如此幹脆,何嬸子笑着朝顧大娘誇道:“你們家禾丫頭這段時間變化可真大,主起事來,當真讓人心生歡喜,這樣的姑娘家才不愁嫁不出去呢。我看将來啊,你們家門檻都得被踏破,隻看這丫頭願不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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