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微微一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個女人,隻是秦家推出前台的一個傀儡而已。裴戎喚道:“秦娘子。”秦想真也明白自己的表現糟糕透頂,絞緊手指,輕輕地“嗳”了一聲。裴戎緩緩轉動折扇,問道:“秦娘子以為,自己宴請的是何人?”秦想真有些不解,請柬是她發出去的,怎會不知自己宴請的是誰:“公子這是何意?”裴戎輕笑道:“看來,秦娘子依舊未能明白。”“你以為今日宴請的,隻是商劍子、拓跋戮主,與在下一介江湖散人麼?”他搖了搖頭:“非也。”“你宴請的,是慈航、苦海這正魔兩道的魁首,與玄之身後二十多家宗門。”“你提出的盟會要求,是要我等放下這近二十日來,自己同伴死在對方手中的仇恨。”“你拿出道器的線索作為籌碼,是将本該隔岸觀火的秦家拖下深水,置于争鬥的漩渦之中。”“若是我三方同意合作還好,你尚能從中分潤利益。”“若我三方在這場酒宴上鬧崩,你可曾想過,秦家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裴戎聲音是柔和的,笑容是溫文的,仿若一位風光霁月的公子。一字一句卻都在加重秦想真的壓力,令這女人如坐針氈。說到最後,“啪”地一聲合攏折扇,發出的響聲竟令秦想真微微一抖。他語态親切道:“秦娘子,你認為,自己擔負得起這個重責麼?”秦想真面色發白,額上冒出微微細汗。裴戎莞爾一笑,收起咄咄逼人之态,溫言勸道:“秦娘子,何必苦撐?還是将宴會真正的主持者請出來吧。”秦想真輕輕一歎,伏身向衆人一拜,苦笑道:“是妾身莽撞了。”然後溫婉女聲漸低漸粗,逐漸化為低沉醇厚的男音。“在下令小女代我出面,實屬不得已。”再起身時,秦想真氣質與方才截然不同,儒雅沉穩。雖是女子的身體,男人的聲音,竟不顯怪異,令人感到一種古怪的和諧。------------秦家之主“秦想真”道:“正如諸位所見,在下隻是一縷幽魂,隻能借小女之身,與諸位貴客相見。”裴戎道:“閣下是?”“秦想真”道:“上代秦家家主,秦蓮見。”裴戎雙眸微眯,折扇輕敲掌心:“秦蓮見,那位書畫雙絕,擅繪神佛,曾受蘭柯寺一行法師之邀,于摩诃壁上留下舉世無雙的《觀世音渡毗那夜迦圖》。”“我聽聞,這位畫道宗師,在三年前留下那副傳世名畫後,突發重疾去世了。”秦蓮見道:“去的隻是皮囊,人卻化為無主幽魂,徘徊于世。”商崔嵬道:“可是因為道器的影響?”秦蓮見颔首笑道:“商劍子猜的不錯,正是因為道器。”衆人聞言一怔,每人想到這個自稱秦蓮見的人竟會這般直白,明明白白告訴他們道器就在他的手裡。商崔嵬沉吟片刻,道:“既然秦先生如此坦蕩,崔嵬也不再遮遮掩掩。”“敢問出現在長泰城中的道器,實體是什麼?現在何處?秦先生有何交換條件?”秦蓮見道:“商劍子莫急。”“我有三問,一直萦壞心間,不得解答。若是三位能幫我解開,這道器送與你們又何妨?”裴戎等人聞言不喜反驚,心中疑窦叢生。他們向來隻見過為了道器,拼得你死我活,從未見過親口要将這珍寶送出之人。裴戎暗自思量,他身後的魏靈光突然輕“咦”一聲,說道:“他身後有佛光。”這一聲在寂靜的大堂中顯得尤為突兀,衆人轉頭,齊刷刷将目光投向魏靈光。魏靈光被那些目光烤得有些臉紅,尴尬地撓了撓頭。秦蓮見目中流露一絲奇異之色,笑道:“小師父,可否瞧得出來是什麼樣的佛光?”魏靈光結巴道:“唉,這怎麼說呢……就在你的身體裡,像一朵金蓮。”秦蓮哈哈大笑起來,意味深長道:“真是個有佛性的孩子。”然後,不再理會他,轉而向裴戎三人,問出他的三個問題。他問商崔嵬道:“商劍子,緣何理由想要道器?”商崔嵬沉吟片刻,以一種鄭重的姿态回答道:“為匡扶正義,濟世救民,将道器用于有益之處,絕不許邪魔所得,為害蒼生黎民。”秦蓮見微微一笑,沒有評價,轉而問裴戎道:“崇光公子,認為道器現世,是天下之幸,還是蒼生之劫?”裴戎面上溫和帶笑,心中卻以一種冰冷的态度審視對方。他不信世上有人能對道器輕易放手,所以這三問答與不答都沒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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