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緘本來覺得自己堅持不用護膝是對的,也是應該的,可見林謹容絲毫不勉強,反倒覺得有些辜負了她的好意似的,頗有些過意不去:&ldo;我不是說不好,你做得很辛苦,想得很周到,隻是覺得……&rdo;林謹容替他理了理衣服,打斷他的話:&ldo;我都明白,你想做就去做,但不要強撐,祖父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損毀自己的身體,一定會心疼。&rdo;陸緘反握了林謹容的手,低聲道:&ldo;阿容,謝謝。&rdo;不單是為了她事事替他考慮,還因為她先帶着毅郎回了家,讓陸老太爺完成心願,見了毅郎一面。&ldo;謝什麼?一家人,不說這個話。&rdo;林謹容送他出去:&ldo;趕早去罷,多躺一會兒也是好的。&rdo;待得陸緘去了,芳竹進來,瞧見林謹容手邊那副護膝,不由歎道:&ldo;二爺就是這麼個性子。隻要是想定的事情,一半都難得說通,即便是迫不得已答應了,暗裡也不會順從。當初大太太不許他藏書修補書畫,他明面上應了,實際上背裡還是在學。但自與您成親後,卻是好多啦,他能聽進您的話去。&rdo;林謹容笑笑,陸緘自來最擅長的便是以沉默為反抗。芳竹見她心情好,便又壯着膽子道:&ldo;大太太剛才去了秋華院。看了房間布置,很不高興,問是誰讓這樣安排的,她明明隻讓您準備三個房間,怎地收拾了六間出來?奴婢就道,天冷牆壁幹不了,但若是不收拾,隻恐有人說閑話,不如讓姨娘們選。她想了片刻,倒也沒說房子的事了,就說您安排的家具陳設也太奢華了些,現在乃是大喪期間,不過是幾個小小的姬妾,這般嬌縱是要給人看笑話,命奴婢把挂着的帳幔、擺設的花瓶雜物盡數撤去。隻留一c黃帳子。此刻那屋裡就如雪洞似的,看着實在是有些不好看。&rdo;林謹容思忖片刻,道:&ldo;你馬上着人恢複原狀。&rdo;然後抱了毅郎:&ldo;我們去看祖母。&rdo;她自發現毅郎不太親近林玉珍後,便有意識地多讓毅郎和林玉珍接觸,此刻這事,有小孩子在中間緩和氣氛是最好的。到得林玉珍院子裡,方嬷嬷迎上來小聲道:&ldo;在屋裡躺着呢,說是身上不舒服。讓請大夫來瞧。&rdo;林謹容皺眉道:&ldo;什麼地方不舒服?&rdo;早前林玉珍稱病,卻是為了給二房機會,好叫二房少些忌憚多多伸手才好捉手砍手,并不是真的病了,當此陸建新立即便要回家之時她卻來上這麼一出,多半還是想借故給陸建新臉色看。現在林玉珍能依靠,能信任的不過是林謹容一人而已,方嬷嬷指指心窩子,小聲道:&ldo;這裡不舒服,奶奶還當勸勸,秋華園那邊實在是……若是大老爺回來見着這情形,再被人挑唆兩句,那真是要命了。&rdo;林謹容道:&ldo;我知道了,煩勞嬷嬷進去替我通傳一聲,就說毅郎過來給他祖母請安。&rdo;方嬷嬷見她肯管,高興得很,立刻就進去通傳,須臾,林玉珍在裡屋有氣無力地道:&ldo;讓她進來。&rdo;林謹容揮退潘氏等人,自抱了毅郎進去,笑道:&ldo;毅郎來看祖母了。祖母,您好些了麼?&rdo;林玉珍病怏怏地靠在迎枕上,正是無限厭煩,可她能發林謹容的脾氣,卻不能發毅郎的脾氣,隻好勉強一笑:&ldo;毅郎乖,過來祖母抱抱。&rdo;林謹容果真就把毅郎放到林玉珍懷裡,毅郎握住林玉珍的手指,在她懷裡歪來蹭去,滴了她一手的口水。林玉珍倒也沒嫌髒,自掏手帕擦了,又替毅郎擦了擦嘴,淡淡地問林謹容:&ldo;什麼事?若是要勸我,就不必開口了。&rdo;林謹容道:&ldo;我當然不是來勸姑母的,姑母要怎麼做,心裡自是有數的,長輩的事情也輪不到我這個小輩來管。&rdo;林玉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強硬地道:&ldo;我當然有數。&rdo;林謹容繼續道:&ldo;二郎今夜要給祖父守夜,我給他護膝,他不肯用。&rdo;林玉珍哼了一聲,想說陸緘傻,話到口邊,卻變成了:&ldo;他倒是孝敬老太爺得很。&rdo;&ldo;誰說不是呢?可老太爺對他也真正是好。他是知恩圖報的。&rdo;林謹容見林玉珍臉色變了,忙道:&ldo;我在想,将來我們毅郎應該也學着他父親這樣的純善孝道,好生孝順他祖父母才好。&rdo;林玉珍臉色稍緩,撫摸着毅郎的頭頂沉聲道:&ldo;那要看你怎麼教導了。你素來也有才名,但這德行才真是最緊要的。&rdo;陸緘與她的關系僵到什麼程度,她自己心裡也是有數的,不指望林謹容與毅郎,又能指望誰去?林謹容這話正是投其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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