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言當然是無神論者。可此刻,他竟也似乎感到,身旁好像還有一個人。傅子遇還陪他坐着,臉上帶着溫和關切的笑,沒有任何改變。薄靳言擡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鏡,這樣靜默地坐了很久,然後嘴角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笑容。‐‐因為開往邊城的汽車是在下午,吃完早飯後,簡瑤和薄靳言就出門走了一圈,主要是去買衣服。簡瑤還好,薄靳言即使不穿西裝,那一身質地精良的polo衫、休閑褲,在偏僻的山城,還是太紮眼了。小城零星的幾家運動戶外商店,倒是不差。簡瑤給自己挑了身戶外衣服,也給薄靳言挑了簡單舒适的外套和褲子,還有适合越野的鞋子、登山杖。這樣兩人看起來就像是出行的背包客情侶了。而他臉上戴的墨鏡,如果旁人不仔細看,也覺不出異樣。隻是簡瑤看着這樣的他,總覺得心中有些柔軟,牽着他的手,往客棧走,不說話。薄靳言問:&ldo;怎麼了?&rdo;她要怎麼回答呢?低聲說:&ldo;你受委屈了。&rdo;他卻答:&ldo;你挑的衣服,怎麼會委屈我?一向是非常好的。&rdo;簡瑤忍不住又笑了。下午,一輛中巴車自城中開出,一路往西南而去。山路陡峭,雲霧彌漫。車廂裡很狹窄,也很靜。不是旺季,車上一共也沒幾個人。簡瑤坐在靠窗的座位,靠着薄靳言的肩膀。閉着眼,感覺到他的手一直在玩她的頭發,像從前那樣。她微微一笑。明明即将踏入龍潭虎穴,可她的心竟如同這山中樹糙一樣甯靜。卻偏偏有了小cha曲。鄰座的小孩不安分,坐久了,就在座椅附近到處晃、爬,父母也不太管,仿佛對于這種情況司空見慣。小孩手裡的一個廉價飛機玩具,掉落在地,恰好靠近薄靳言的腳。小孩彎腰去撿,一擡頭,卻瞧見了薄靳言臉上的墨鏡。許是小孩對于一些事情,反而比大人更敏銳。他呆了一下,然後大聲說:&ldo;啊!這裡坐了一個瞎子!他是瞎子!&rdo;他這麼一說,車廂裡僅有的幾個人,都轉頭朝薄靳言望來。而薄靳言本來就容顔氣質出衆,這一望,就又都多望了幾眼。簡瑤睜開眼,望着這小孩,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沒料這時,薄靳言開口了:&ldo;瞎子?小孩,你的身高在115-120厘米之間,手中拿着塑料玩具,玩具就在離我左腳5厘米位置。你中午吃的是羊ròu炒飯,吃得很飽。你這次是和父母去探望外公外婆。我說的對嗎?&rdo;小孩:&ldo;……&rdo;車上衆人:&ldo;……&rdo;&ldo;小龍,過來!&rdo;小孩的父母明顯受了驚吓,一把将他拉回去,抱着,不再往薄靳言這邊來了。旁邊的乘客也紛紛竊竊私語,因為這個&ldo;怪人&rdo;。薄靳言輕輕&ldo;呵&rdo;了一聲。簡瑤原本有些黑線,看着身旁的他的傲然神色,突然心中一松,莫名其妙也笑了。喂,小孩,你知道嗎?這個人,就算經曆過再多的磨難,脾性也是不會有半點改變呢。他正一點一點,恢複她所熟悉的模樣。盡管現在他的眼中,已經有了晦澀不明的顔色。把整個車廂的氣氛攪得不甯靜後,薄靳言倒是舒心下來,閉目靠在椅子裡,還把簡瑤的頭重新一撥,讓她繼續靠在肩頭。簡瑤瞧着大家還在竊竊私語,孩子的父母也面露疑色,心中失笑,然後開口:&ldo;抱歉啊,他不是故意吓孩子的。他其實……是個算命的。&rdo;衆人:&ldo;啊……&rdo;薄靳言一怔,手卻被簡瑤摁住。他默了片刻,在她的大腿上掐了一下,簡瑤吃痛,低聲在他耳邊求饒道:&ldo;之前不是也有人這麼猜過嗎?我也是偶獲靈感……&rdo;後來車廂裡就特别甯靜了,當地人看薄靳言時,目光中都多了幾分迷之敬畏。傍晚時分,中巴車到站。簡瑤牽着薄靳言下了車,抵達那個崇山峻嶺中的邊陲小鎮,傳說中最接近天堂的的地方。這城市相當安靜,細雨打濕屋檐和石路,行人不多,穿着大多樸素而過時。天格外藍,山格外綠。簡瑤走在其中,一時竟覺足以忘卻所有危難和任務,生活是平靜安穩的。她一身沖鋒衣和運動褲,沒有打傘,背着包,形似随意地走進街角唯一的一家咖啡館。這裡也沒什麼生意,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服務員過了一會兒才迎上來,态度不冷不熱,把餐單遞給她。她點了杯咖啡,然後望着窗外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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