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們滿腔憐愛無處宣洩之後,隻能将手在台下高舉,看着台上的歌者一次次拼盡全力的殺死自己。這是錯的麼?沒人能說這是錯的。他們歡喜雀躍的迎接着演員的故事結局,期待着她的“死亡”。陶思在音樂的空檔之中猛然發散了思維,她無比消極的思考着這個問題,卻又在楚其姝踏着腳步重新出場準備接下來的獨唱的時候忍不住繼續鼓掌。亞莉珊德拉最終唱完了達芙妮,屬于雅楠的執着和追逐卻沒有停下腳步,他上前緊追不舍,少女退縮到慌張,最終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将自己變成了不能言語不能動彈的月桂樹,再也不曾開口歌唱。于是雅楠隻得将她送回了她的城堡,但是迎接亞莉珊德拉的并不是她昔日愛慕者的呵護和憐惜,落在腳邊的花朵變成了象征死亡的白玫瑰,舞台上空空蕩蕩,隻有一名少女無措的來回走動着。……為什麼?亞莉珊德拉身上的光消失了。許久之後,光才重新出現,聚集。亞莉珊德拉換了一身衣服,她不再是那種精緻纖弱的少女裝扮,此刻她穿着一條紅黑相間的貼身長裙,像是一個幽魂一樣重新出現在了舞台之上,手腳修長身姿窈窕,她将頭發重新梳理起來,此刻若是有鏡頭切給她那麼所有人都能看見這個美麗的怪物嘴角撕扯開的笑弧,她的眼眸水潤潮濕暈着哀戚悲苦的絕望淚珠,嘴角裂開的弧度卻活像是罪淵爬出來的惡魔一樣猙獰又惡意十足。此刻舞台上的主角将自己分裂成了兩個狀态,盈蕩在她這副軀殼之中的靈魂脆弱又無助,一雙眼凄凄切切透出她所有的苦難,卻又因為那雙過于美麗的眼睛流露給世人的隻有驚歎又絕豔的美豔;而束縛着這無辜靈魂的軀殼是深沉的,透明的,卻又能束縛一切的,她也許就是亞莉珊德拉的詛咒本身,輕而易舉的封閉了一切逃離的出口,把那無辜純白的白百合在自己的體内殺死。于是她裙擺的顔色變成了濃膩的血紅,女人坐在一張椅子上晃蕩着腿,昏暗的燈光照不出她的身影,人們隻能瞧見一個美好的融入黑影之中的窈窕側影,用耳朵聽見她的歌聲之中兩個人彼此厮殺的過程,惡魔對着誤入人間的天才喁喁低語,訴說着人間最卑劣的詛咒,而那深陷污泥之中不可自拔的白百合哀戚哭訴,對着這世上最不可能伸出援手的人祈求着幫助。這些訊息并非旁白和觀衆的提前了解,楚其姝用一首歌的人格轉換輕而易舉的叙述了亞莉珊德拉骨子裡最深切的恐懼——她落入人間卻不屬于人間,她試圖逃離卻被自身的軀殼和凡俗的世界所束縛,所有對外求救的悲聲都隻能換來歡喜的掌聲。來救救我吧。求求誰,來救救我吧。天才的歌者用歌聲描述着自己的苦難,但是她的嘴角卻帶着惬意又冰冷的笑意。——你怎麼能哭呢?——你怎麼能唱這樣的故事呢?——你怎麼可以不屬于這個世界呢?于是她被擯棄在世界的角落,當人們懷念她的價值,就重新提出那個漂亮的黃金牢籠。于是亞莉珊德拉學會了如何微笑,學會了對着自己的世界對着自己的束縛者屈服俯首。舞台上的主角轉身看向台下密密麻麻的觀衆,這是楚其姝在這次演出中“太棒了!”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劇院裡回蕩起潮湧般的掌聲。他們歡呼喝彩,當所有演員返場齊唱的時候氣氛再一次登上了新的高峰。舞台妝通常過分秾豔,但是這種容易因為長時間唱跳而導緻的妝容被汗水模糊的猙獰模樣在楚其姝的身上卻完全沒有出現,有老牌的劇迷是了解一場音樂劇消耗體力程度的,不由得為了她的體力感到驚歎,楚其姝眼尾的色彩在她的臉上暈染開的樣子有種别樣鬼魅妖異的美豔,她和所有演員唱完了返場彩蛋之後,就是stadoor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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