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當時解語還是雅少的高中班主任。那年冬天,她受雅少拜托,到醫院去照顧一個小孩一天,因為雅少被黃龍叫去參加一名意外身亡的醫生的葬禮。
醉飲黃龍和六殊衣在學生時代是很要好的朋友,兩人後來因路途選擇的不同而漸漸疏離。其實醉飲黃龍并不是六殊衣想的那樣對於這個太過普通的朋友并不在意形同陌路,之所以總會忘掉六殊衣的事,實則是因為他對自己能記住朋友的拜托太過自信。而事實上,沒有明确寫在行程上的事,他通常是會忘記的。所以六殊衣沒得到禦天家的禮遇基本上可以怪在醉飲黃龍頭上。
直到接到六殊衣的死訊,醉飲黃龍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嚴重的錯誤。可惜回家鄉對他來說太不實際,他隻能讓雅少代為參加。
那時寒假還沒結束,嚴冬的氣候讓小小的嘯日猋患上了肺炎,又染上了流感,病得相當嚴重。雅少在病床邊上寸步不離地守着,無論是見小嘯醒了還是聽他咳嗽了或者察覺他臉色不對了,他都會匆忙按鈴讓醫生來。
私人病房并不狹窄,偌大的病床上躺着的一具小小的身體陷在松軟的床單裡,仿佛會消失一般。病房裡放着三個花瓶,窗台邊一個、門口一個、床頭櫃上一個。窗台上那個是水晶花瓶,裡面插着白色的香石竹,陽光折射進來的時候,會顯得尤為迷人;門口一個是白瓷花瓶,八枝粉紅色的百合隻露出十厘米的枝幹來,人隻要一開門便能聞到一股襲人的清香;床頭的小花瓶是空的,雅少擔心自己有時候笨手笨腳會把花瓶弄倒然後讓水灑得到處都是。
解語在接到雅少的電話時也接到了類似花如何放的細節的描述。於是早上七點起床之後,第一件打算做的事就是去花市買花。出門之前,門忽然被敲響,她一開門便見有人捧了兩束花交到她手上。
“請将百合插在門口的瓶子裡,花枝的長度我已經剪裁過了,水不要放太多。窗台上的水晶瓶請一定要讓看護清洗乾淨……”送花的人皺着眉頭把卡片上的字念了一遍,解語點點頭就收下了。
雅少事實上早就請了看護來照料嘯日猋,之所以會叫上解語,是因為他不放心看護的粗心大意。似乎在他看來,但凡拿錢做事的人,都不值得信任。
解語對於自己能得到這樣一名學生的信任并交上朋友感到驚訝。在某種程度上,她也有一種被利用的認知。雅少人緣很好,長得又漂亮,在男生女生之間都頗受歡迎。但年長的她卻在雅少身上看到一種與他所表現的截然不同的充沛感情。
那種感情離她、離那個班級、甚至那所學校都非常遙遠,而他自己卻對此毫無所覺。就算他再怎麽老成,在這一點上,則完完全全是個少年人——他沒有過像普通成年人那樣多的情感經曆。
但是,一般來說,少年人多會錯把迷戀當愛戀,而很少忽略真正的或者正在成長的愛戀之心。解語對這一點感到非常奇怪。
她剛要擡手去敲病房的門,後面傳來的輕柔聲音立刻就阻止了她:“不用敲門,小嘯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你直接進去就行了。雅少不喜歡有人吵醒了他。”
解語看到的是一個長相頗有現代美的紅頭發女護士。頭發雖然被護士帽壓住了,但露出來的那幾縷仍泛着似乎是金色的光。
“你是雅少說的解語老師吧。”女護士一邊轉動門把手,一邊将她請了進去,“和雅少說的一樣溫柔漂亮。我叫紅牌。”
解語聞言笑道:“謝謝,紅牌小姐。”
紅牌無所謂地點點頭,“你先進去吧,我還有其他事要辦,晚點會有人給你送吃的來的。如果想吃水果,裡面也有,水果刀就在果盤旁邊。”
解語再次向紅牌道謝,而後便見對方将門關上了。
說實話,她對嘯日猋的存在所感到的除了對小孩子的憐惜以外,更多的是好奇。雅少常常會向她請教一些關於小孩子的問題,比如,“如果一個小孩他忽然悶在那裡不說話,對平常最親近的人也隻是勉強地應答,那是怎麽回事呢?要怎麽辦才好?”一類關於孩子的情緒方面的問題,或者“早上一個雞蛋、一杯牛奶、四個燒麥對八九歲的小孩來說會不會少?中午帶冷便當是不是不健康?”這類關於生活飲食方面的問題,又或者“八九歲的小孩的成績應該不是很重要吧?”這類關於學習方面的問題。雖然雅少從來都不直接說這都是在照顧他弟弟的時候産生的疑問,但解語對此深信不疑。她好奇究竟怎樣一個弟弟會讓雅少花這麽大的心思在上面。
她将椅子拉到床邊,剛坐下,便見手上還牽着點滴的細長軟管的小孩朝她側過身來,睜開了眼。
“啊,我吵醒你了?”
小孩乖巧地搖搖頭,“姐姐你是誰?雅少呢?”稚嫩的聲音因病而變得軟綿綿的,讓人心中不由得跟着他的聲線顫動起來。
解語看着那雙水汽迷蒙的雙眼,在心底歎了口氣,這樣可愛的小孩,任誰都會用心去照料的。
她從床頭櫃上拿手帕擦了擦小孩汗濕的額頭,并将黏在額上的劉海撫開,溫柔地笑道:“雅少今天有事,所以拜托我來陪你。我是雅少的班主任,叫解語。”
“解語姐姐……”小孩低下眉眼,明亮的眼珠轉了幾下,而後又充滿希望地擡起頭來,專注地看着她,“解語姐姐,雅少什麽時候回來啊?”
看來這小孩對雅少相當依戀。解語想像着要是也有個這樣依戀自己的可愛小孩就好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病了,她真的想把他抱到自己腿上,親近地說話,并親吻他的臉頰。
解語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顯示的時間,俯身對小孩道:“現在是早上八點,雅少去那個地方比較遠,大約會在五點左右回來,你能算出現在離雅少回來的時間還有多長嗎?”
小孩子眯着眼睛得意地笑了:“還有九個小時。”随後他的目光又黯淡下來,“還有那麽久啊……”
解語揉揉小孩的頭,“你生病之前,上學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小孩搖搖頭,沒說話。好像在極力憋着眼淚不讓它流出來一樣。
小孩子的情感是非常脆弱的,很容易就會流淚。想到這裡,解語有點心疼。她決定想辦法轉移這小孩的注意力。
“小朋友,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雅少很少提他弟弟,偶爾提到了,也隻是“小嘯”這樣的昵稱,解語到現在也不知道小嘯的全名是什麽。
“我叫嘯日猋,你可以叫我小嘯,不要叫我小少爺小公子,特别難聽。”嘯日猋像背書一樣流利而自信地把這段話說出來,倒讓解語略略吃了一驚。想來,嘯日猋是經常這樣跟人自我介紹了。
嘯日猋并不像雅少和紅牌所說的那樣常在昏迷。其實他話還挺多的,除了午休和吃飯的時間,幾乎一整天都在說話,就算咳嗽的時候非常難過,隔一陣又會可以繼續開口了。
跟雅少完全相反,嘯日猋最愛提的就是他的兄長,解語覺得很奇怪,幾次試圖将話題引到其他地方去,結果很快又被他拉了回來。
像是解語問到嘯日猋喜歡玩電腦遊戲嗎?嘯日猋就會直接說,喜歡啊,雅少給他買了好多好多遊戲,不過他說玩太長時間會傷害眼睛,每天隻準玩一個半小時……
解語想如果問學校的事情嘯日猋就不會說雅少了吧,於是她就問嘯日猋在學校有喜歡的女孩子嗎,嘯日猋就會嘟着嘴說,那些女孩子還沒雅少長得好看呢。
解語有點挫敗感。下午三四點開始,解語無論跟嘯日猋說什麽,那小孩都變得心不在焉的了。他不間歇地換着躺下的姿勢,眼神不斷在門口遊移。其間紅牌和看護進來過幾次,每次解語都能在嘯日猋眼中看到驚喜和失望之間的巨大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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