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大概多多少少有些緊張,在船上歇了一晚,隔天起來,那些情緒就去了幾分。香桃就罷了,她素來穩重,落英、落翹第一天和她一樣有些緊張,第二天便自在許多,圍着明玉說些笑話兒。秋高氣爽,蔚藍的天空,璀璨的陽光,船隻推開一圈圈的波紋,将陽光打碎,如同鋪了碎碎的金粒子。楚雲飛穿着米色中衣,外面罩着大紅色的喜袍,站在甲闆上舉目瞭望,嘴角始終挂着一抹笑,看的徐之謙嘴角扯了扯。到了第四天早上,明玉又經曆了一回初八那樣的忙碌。天才剛亮,喜娘從從外面進來,重新給明玉梳了頭,收拾妥當,從紅木填漆匣子裡取出蓋頭蓋上,船艙裡這幾日用得東西也要收起來,香桃等自是從昨兒晚上就開始忙碌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好像還沒忙完的樣子,最後還是周嬷嬷看不過去,走進來條理分明地安排下來。香桃不好意思地笑道:“總想着哪裡不妥當,畢竟這一回……”這一回去了楚家,不像上次是做客,而楚家以後就是明玉的家,也是她們長久要待的地方,明玉心裡也起了波瀾,僵直地坐着。周嬷嬷過來握住她的手,溫暖的感覺,仿佛把她的力量傳給明玉。船艙裡很快安靜下來,外面卻傳來熱鬧的爆竹聲和吹打聲,過了沒多久,便聽到熙熙攘攘熱鬧的說話聲。明玉一個失神,已被喜娘和香桃扶着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出船艙。下了碼頭,同樣是坐上了花轎,喜娘又從外面塞了個寶瓶進來,念了幾句吉祥話兒。明玉抱着寶瓶,默默地回憶着上次去楚家坐轎子走了多久。可越想反而越發心裡發慌,上次去之前四太太給過她暗示,但和這一次的意義完全不同。畢竟是十五歲的女孩兒,即便再穩重,也無法在這樣的日子真正心靜如水,何況,她腦海裡總冒出楚雲飛的模樣。花轎就在她胡思亂想中停下來,外面傳來婦人驚喜的聲音:“到了!”接着簾子撩起,兩隻手從外面伸進來:“把寶瓶交給我吧!”是喜娘的聲音,明玉遞了過去,扶着另一隻手腕下了轎,慌亂中也不知是誰塞了一團紅綢過來,明玉握在手裡,在喜娘的引導下輕盈地跨過火盆,耳邊響起一陣哄笑聲,便是起此彼落的賀喜聲。明玉心裡一緊,腳踩着裙角,卻立馬就有一隻手扶穩她,她目光順着望過去,那隻手骨骼分明,修長而給人十分有力的感覺。哄笑聲再一次響起,若不是紅蓋頭蓋着,明玉想她現在臉紅的能滴出血來的模樣一定會被所有人看見。接下來便是拜高堂,明玉看不清外面,隻能随着紅綢另一端的楚雲飛行禮,然後便送入了洞房,穩穩地坐在鋪了大紅鴛鴦喜被的炕上。有人調侃道:“快揭蓋頭,好叫我們瞧瞧嫂子的模樣!”這個聲音一起,其他人都跟着起哄,楚雲飛嘴角含笑,道:“回頭讓你們嫂子做些吃食招待你們。”“哎呦呦,這可是楚爺自個兒說得,回頭我們兄弟來了,楚爺可别心疼嫂子勞累,又反悔。”楚雲飛回頭看了一眼一身紅色端坐在炕上的新娘子,笑笑道:“前面已開席,大夥先去前面入席吧。”衆人說說笑笑地走了,楚雲飛走到炕前,低聲道:“我去把你身邊的丫頭叫來。”明玉輕輕點了點頭,隻覺他聲音醇厚,讓她立時就鎮定下來,又想到楚雲飛也要去前面敬酒,忙道:“我沒事兒,你也快去入席吧。”楚雲飛愣了愣,彎起嘴角出去了。感覺到他離開,明玉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身子跟着放松下來,又聽到一陣腳步聲。“四奶奶身邊的姐姐們去用飯了,四奶奶若是有什麼吩咐,就吩咐奴婢吧!”是個陌生的丫頭的聲音,雖然隔着蓋頭,明玉仍舊能感覺到那丫頭打量的目光。明玉點點頭,從容客氣地道:“有些口渴,勞煩倒杯茶來。”那丫頭沒想到新娘子的聲音這麼清理又這麼鎮定,怔了怔才忙去倒了一碗茶送到明玉手裡。明玉一手端着甜白海棠春茶碗,一手輕輕将蓋頭撩起一角,默默地吃了幾口。動作娴靜,顯得格外大方。最後将茶碗送出來,丫頭忙接了過去,明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也沒吃飯吧?”丫頭脆生生地答道:“奴婢春蕊,以後仰仗四奶奶管束調教。”聽着聲音年紀不大,卻這麼大方,明玉暗暗地記在心裡,和春蕊說起話來。最開始春蕊還有些防備,後來話也多起:“……奴婢們住在後面小跨院,四爺身邊的小子以後就都住在外面了,小跨院也是過了年之後翻修過的,希望姐姐們住的習慣。”上次來做客,就曉得楚家這座宅子十分寬大,沒想到丫頭們也能住個單獨的院子,房間也是單獨的。“大家夥都一樣,還是隻有咱們這裡是這樣?”春蕊嘴角彎起一抹似是得意似是不屑的笑道:“基本都是這樣,不過咱們這裡即便一人占了一間,也還空着許多屋子。”正說着,香桃等吃了飯回來,明玉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就笑着朝春蕊道:“你先去吃飯吧。”春蕊也不扭捏,和香桃等打過招呼就去了。香桃帶了點心來,明玉吃了幾塊,等香桃收拾好,外面便熱鬧起來,聽着聲音,曉得有楚二夫人和楚鳳怡,别的都很陌生,不過很熱鬧。進門來瞧了瞧,又簇擁着去看嫁妝。成親不是體力活,但也委實耗費體力,明玉在新房一直坐到傍晚,屋裡點上紅燭,今日的新郎官再一次被衆人嘻嘻鬧鬧簇擁着進來。喜娘已在這裡候着半個時辰,見楚雲飛來了,精神一震。明玉隻聽得許多說話聲,按後看到楚雲飛的喜袍衣角,喜娘将秤杆遞給楚雲飛,明玉隻覺眼前一亮,頭上仿佛一下子輕松了許多,然後不經意地擡頭,迎上楚雲飛含着笑意深邃的眸子,她心裡忽地一慌,忙把目光收回來,耳邊便是哄堂大笑聲。這笑聲又叫她不服,匆匆擡頭看了一眼圍在門口的衆人。衆人仿佛被定住似的,一瞬間變得無比安靜,氣氛竟然有些怪異。也不知是誰驚叫道:“新娘子真漂亮啊!”然後這些人都被楚雲飛攆走了,楚大夫人、楚二夫人、楚夫人這才走來,喜娘遞了酒杯來,明玉見楚雲飛仰着脖子一口氣喝了,也跟着一口氣飲盡,隻覺那酒滑過喉嚨入腹,火辣辣地從腹部快速地沖上腦門。接着喜娘又用勺子送來一隻餃子,明玉小小地咬了一口,成親的禮就算完畢了。楚大夫人站出來笑道:“今兒大夥都累了,早些歇着吧。”等她們走了,香桃等才服侍明玉去裡間換下身上的繁重的嫁衣,穿了輕紗絹織箭袖大紅對襟衣,卸了頭上的飾品,從裡間出來,正屋的圓桌上已擺上如意雞、百合蝦仁、甜蜜酥、拔絲脆等十來個菜色。明玉記着喜娘的話,新婚第一天晚上的菜色,每一樣都要吃一點兒圖個吉利。明玉胃口本來就不大,心情又有些忐忑,吃的又慢,結果等她放下筷子,楚雲飛才放下筷子。一旁守着的香桃見兩人放下筷子,便領着春蕊、落英、落翹以及另外幾個丫頭把桌上的菜色撤下去。屋裡隻剩下明玉和楚雲飛兩個人,氣氛也因隻有兩個人而顯得緊張局促。明玉從來不曾與陌生的男子獨處一室,何況這還是他們新婚的頭一天。即便見過楚雲飛,可,明玉輕輕咬了咬嘴唇,正要開口,楚雲飛倒先開口問道:“累壞了吧?”明玉不知如何回答,隻能輕輕點了點頭,燈光将她光潔的臉蛋兒襯托的愈發細膩,如同才剝了殼的雞蛋。楚雲飛站起身:“我去叫丫頭進來。”香桃她們出去時,已将門窗都關上了,明玉一狠心,道:“不必了。”楚雲飛挑挑眉,站在原地不動,明玉慢騰騰地站起來。顧媽媽說過,楚雲飛屋裡并沒有丫頭伺候,那個叫春蕊的也這樣說,但以後她是他的妻子,伺候他便是她分内之事。走到楚雲飛跟前,雖然在心裡一遍一遍告訴自己要鎮定,可伸出去接扣子的手還是忍不住發抖,越發抖越緊張,越緊張越解不開,那扣子就好像故意和她作對,努力無果還是楚雲飛自己動手一挑,扣子就開了。明玉懊惱地縮回手,楚雲飛的聲音在她耳邊:“你先歇着吧,我去換衣裳。”明玉松了口氣,等楚雲飛去了裡間,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目光便落到炕上,隻覺臉頰火辣辣的,身子卻好似不受控制,走到炕邊,脫了鞋掀開被子一角躺進去。不多時,楚雲飛從裡間出來,然後吹了屋裡其他蠟燭,隻留了南牆案牍上那一對龍鳳呈祥紅燭灼灼燃燒。紅帳幔放下,明玉下意識地抓緊被角,能感覺楚雲飛坐下來,正在看着她,而她卻不敢去對方楚雲飛的目光,輕輕把眼睛閉着。便是悉悉索索脫衣裳的聲音,這聲音仿佛預示着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明玉努力地回憶着昨兒晚上在船上,喜娘說得那些話,不禁面紅耳赤。就感覺到一隻陌生的手臂将她圈住,力道适中,仿佛怕将她弄疼了似的,可她的身子還是不由地緊繃起來,心幾乎要從嗓門口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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