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臘月二十九那天,程悅撥通了弟弟的電話,電話那頭的程樂一點也沒有過節的緊張感,懶洋洋的聲音一聽就是剛起床。&ldo;喂,哥啊,這麼早……&rdo;說完還加了一個不甘願被打擾的呵欠。程悅等他呵欠打完,才淡淡地說:&ldo;程樂,過來我家過年吧。&rdo;程樂驚了一下,趕忙說:&ldo;哥,我……那什麼,我打算跟幾個朋友一起吃年夜飯的,都約好了。&rdo;&ldo;行了,别哄我,你那些朋友我都認識,小飛小唯他們回家了,你還能跟誰吃年夜飯?&rdo;程樂頓了頓,笑道:&ldo;我不太好意思打擾你跟葉大哥過二人世界……&rdo;&ldo;你怎麼可能會不好意思?&rdo;程悅皺眉打斷了他,&ldo;到底怎麼回事?我以為你會很開心跟我一起過節呢。&rdo;程樂有些頭大地按住了電話,沖身側的歸劍明道:&ldo;怎麼辦?我哥逼我回去過年,我要是走了,你一個人多可憐。&rdo;說着就假惺惺地抱住歸劍明撒嬌,&ldo;我想跟你過二人世界……&rdo;歸劍明嘴角抽了抽,低聲說:&ldo;我們一起回去。&rdo;&ldo;不行。&rdo;程樂一口回絕,頓了頓,才說,&ldo;我哥還不知道我們的事,我不想大過年的刺激他。&rdo;歸劍明沉默了一下,輕輕拍了拍程樂的肩膀,柔聲說:&ldo;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别擔心,我們見機行事。&rdo;程樂低頭想了想,終于下定決心,重新拿起電話道:&ldo;好吧,哥,我來跟你們一起過年。你不介意我帶上一個朋友吧?&rdo;程悅怔了怔:&ldo;朋友?是誰?&rdo;&ldo;哦,小歸他也是一個人,我想叫他一起過去吃年夜飯。&rdo;程悅疑惑地道:&ldo;小歸不跟夏羽一起過年嗎?還有……你們什麼時候那麼熟了?你……剛才是在跟他商量?你們一起住?&rdo;一大堆問題砸過來,程樂尴尬地看了歸劍明一眼,然後開始撒謊:&ldo;不久之前,我來這邊找工作,他幫了我不少忙……他原先的舍友工作調動去了别的地方,我就租下他隔壁的卧室,嗯,我們現在是……舍友。舍友而已。&rdo;程悅總覺得弟弟這話有些奇怪,可偏偏找不出漏洞所在。轉念一想,又覺得小歸是孤兒,大過年的把他一個人丢在那裡确實不符合程樂&ldo;仗義&rdo;的性格,而且小歸跟自己又是多年好友,和葉敬希也認識,過來吃頓年夜飯也沒什麼問題。程悅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将信将疑地說:&ldo;那好吧,你跟小歸一起過來。&rdo;下午的時候,歸劍明和程樂果然一起出現在家門口,還提了一大堆禮物,說是來拜年的。由于歸劍明曾經給葉謙送過玩具,小葉謙對這位&ldo;歸叔叔&rdo;非常有好感,一看見他就往屋裡拉。程樂便跟程悅擁抱了一下,一臉笑容地說:&ldo;哥,我想死你了。&rdo;程悅翻翻白眼說:&ldo;行了行了,早上叫你來,還不情不願的,這會兒見面倒說想我了,太假了你。&rdo;接着又轉向歸劍明,微笑道,&ldo;小歸,程樂在你那兒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不如過幾天我去那邊重新找個房子給他住。&rdo;歸劍明看了程樂一眼,程樂趕忙避開他的目光,說:&ldo;哥,我也沒給他添麻煩,兩人一起租房,總比一個人住的好,你就别管了。&rdo;歸劍明點了點頭,附和道:&ldo;是的,不用麻煩了,我跟程樂一起租房挺好的,那地方離我們工作的單位也近。&rdo;程悅看了兩人一眼,沉默了一下,微笑着說:&ldo;也好,你們覺得方便就行。&rdo;說罷又摸了摸頭,疑惑地道,&ldo;我隻是奇怪,你們前段時間還擺出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怎麼現在突然這麼要好了……&rdo;歸程兩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觑。遲鈍的程悅雖然覺得事有蹊跷,可還是沒有發覺問題的關鍵所在,或者說,他根本沒往那方面想。葉敬希卻是心知肚明的,見歸程二人面對程悅時尴尬的樣子,便好心地過來打圓場‐‐&ldo;程悅,叫他們過來坐吧,怎麼站在門口聊天呢。&rdo;程悅笑道:&ldo;差點忘了,你們坐車也累了,快過來坐吧。&rdo;兩人趕忙走到客廳坐下,葉敬希給兩人倒了水,便沖程樂道,&ldo;你們餓了吧,不如我們提前開飯?&rdo;程悅說:&ldo;也行,先煮點兒餃子吃。你們聊,我去弄,很快的。&rdo;見程悅轉身往廚房走去,歸劍明趕忙起身道:&ldo;我來幫你。&rdo;歸劍明跟着程悅一起進了廚房,程悅便笑着把湯勺遞給他,&ldo;那你來煮餃子,我繼續弄我的雞湯。&rdo;歸劍明點頭接過湯勺,從冰箱裡拿出餃子往鍋裡下,一邊贊道:&ldo;你都提前包好了?這麼多?&rdo;&ldo;嗯,昨天跟葉敬希一起包的。難得他有時間跟我一起弄吃的,反正凍冰箱裡可以慢慢吃,幹脆多包一些。&rdo;歸劍明看着冷凍櫃裡滿滿一抽屜的餃子和一抽屜的包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ldo;怎麼了?&rdo;程悅回頭問。歸劍明輕咳一聲,說:&ldo;你挺深謀遠慮的,這些包子餃子……夠你們吃半個月了吧。&rdo;&ldo;差不多吧。&rdo;程悅微微笑了笑,轉移話題道,&ldo;對了,程樂跟你一起住,你真不覺得有什麼不方便嗎?他的作息時間很奇怪,半夜三更的特别精神,白天倒是死活起不了床。&rdo;歸劍明低頭輕笑道:&ldo;他現在已經改了很多,晚上十二點睡覺,早上也會按時起床,不然上班要遲到的。他若起不來,我會叫醒他。&rdo;程悅感歎道:&ldo;真是辛苦你了,當他舍友挺不容易的吧?&rdo;歸劍明說:&ldo;不會,他這樣直率的性格挺好的。&rdo;程悅疑惑地道:&ldo;是麼……你以前不是挺讨厭這種性格的人?&rdo;&ldo;呃,餃子好了。&rdo;歸劍明聰明地轉移話題,從鍋裡撈了一盤餃子端到客廳裡。程悅也擦擦手,跟了出來。下午五點,衆人正圍着桌子吃餃子,就聽門鈴突然響了起來。葉謙跑去開門,踮着腳從貓眼裡往外看,然後打開門,開心地說:&ldo;二叔,司叔叔!&rdo;來者正是司明和葉敬輝。葉敬輝兩手空空,戴着墨鏡就像參加歌友會的明星一樣潇灑,一見到葉謙就把他抱了起來,揪着他的耳朵說:&ldo;小葉謙,想二叔了沒?&rdo;葉謙被他折磨慣了,趕忙識相地說:&ldo;想。想。天天惦記着二叔什麼時候來呢。&rdo;葉敬輝哼了一聲,無趣地把孩子放下。司明手裡提了一箱酒,交給了葉敬希,例行公事一樣淡淡地說:&ldo;春節愉快。&rdo;葉敬希接過禮物,皺了皺眉,&ldo;這麼早來拜年,真不像你的作風。&rdo;司明聳聳肩,&ldo;沒辦法,他非要來。&rdo;說着,用眼神瞄了瞄大搖大擺坐在沙發上的葉敬輝,&ldo;他也是半小時前突然做的決定,說是很多年沒跟大哥一起過年,兄弟感情要淡了,今年一定要來給你拜年,免得你一結婚就把他這兄弟給忘了。&rdo;葉敬希也順着司明的目光看向客廳,見葉敬輝正毫不客氣拿起自己的筷子就吃起了餃子,程悅在那慌慌張張攔都攔不住。&ldo;呃……那個筷子是葉敬希用過的,我去給你拿雙新的。&rdo;葉敬輝笑着說:&ldo;沒事,我跟他沒出生前就抱在一塊兒一起喝羊水,難道還怕他的口水?&rdo;&ldo;……≈¥¥&rdo;程悅非常無語地回頭看葉敬希,葉敬希扭頭看司明,司明低頭摸鼻子,半晌後,才下定決心說:&ldo;我看,拜年隻是借口,來蹭飯才是他的目的。&rdo;葉敬希嚴肅地點點頭,冷冷地道:&ldo;我看也是。&rdo;桌上的餃子很快就被葉敬輝吃完了,程悅又去廚房煮,沒過多久,門鈴再一次響了起來。小葉謙又蹦跳着去開門,踮起腳尖看了看貓眼,打開門禮貌地道:&ldo;三叔好,林叔叔好!&rdo;林微笑着摸了摸葉謙的頭,說:&ldo;小謙過年好。這件新衣服挺好看的,是你爸買的?&rdo;&ldo;是的,我也覺得特好看。&rdo;葉謙得意地說。葉敬文朝客廳裡看了一眼,隻見那沙發上坐着一排人,特别壯觀,各種目光正往門口掃過來。忍不住翹了翹嘴角,說:&ldo;喲,這麼多人?大哥這裡今天還真是熱鬧啊。&rdo;葉敬輝笑眯眯地看了兩人一眼,目光停在林微身上,打趣道:&ldo;林微,好久不見,二哥還真想你呢。&rdo;林微沒說話,隻沖他尴尬地笑了笑,扭頭壓低聲音對葉敬文說:&ldo;你怎麼沒跟我說你二哥也要來?&rdo;葉敬文挑眉道:&ldo;我哪知道,他以前最讨厭這些熱鬧的節日,一到過年就躲得遠遠的。今年不知怎麼回事,突然轉了性跑來大哥家拜年,你知道,他的行為是無法用人類的标準來衡量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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