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年依舊在書房床榻上半靠着,看到女孩進來的一刻,失神的目光都溫柔了幾分。
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又瘦了一些,毫無血色的唇畔勾起一彎淺笑。
“绛年,你來了。”
那榻邊的小木桌上放着未動的湯藥,還冒着熱氣,林盡染頓時有些于心不忍,無奈地歎了口氣走了過去,端起湯藥坐在了床邊。
“大爺怎麼不回卧房休息?”
女孩舀起烏漆嘛黑的中藥,輕輕吹了吹,下面接着碗遞到他的唇畔邊上。
男人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睫毛輕顫,看着勺子裡的黑色湯藥,猶豫幾秒才喝了下去。
“那是給绛年你休息的地方。”
“我說過,你不想我也不會主動擾你。”
輕輕皺起的眉宇随着嘴裡的苦味消散,他才放松了下來,溫柔寵溺地朝她笑着
“大爺,應當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老夫人她很是擔心你呢。”
林盡染突然有些心虛,面對一個這樣骨子裡都透着溫柔的人,有些負罪感。
男人眸光定定地望着她,蒼白的臉頰上染上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紅暈。
“是我太過任性了,讓你們擔心了。”
他強忍着那苦澀的味道,一勺一勺地喝下了女孩喂過來的湯藥,直到看到湯碗見了底,才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
“绛年……休息的怎麼樣?”
他關切地看着她,握着書頁的手蜷了蜷,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突然一轉,改了說法,他不想提起她的傷心事。
女孩了然地放下了碗,沒有回答他,而是指尖捏着他身上被角往上蓋了蓋,欲言又止。
“大爺,這個給你。”
她從荷包裡掏出東西攥在手心裡,眉眼彎彎地看着他,那一刻宋祈年的心又再次被撫起。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那小手放在他的手掌上,指尖輕貼又很快離開,再次回過神時,被油紙包着的糖塊落在他的掌心上。
“大爺若是怕苦的話,下次就讓她們準備些糖塊。”
原本苦澀的感覺被女孩溫暖的舉動沖散了一些,他看着手心裡的糖塊,隻覺得心中比這湯還要甜上幾分。
“還是绛年細心。”
男人的穿着單薄的灰白長衫,對着的窗戶卻大開着,秋風的涼意吹得他愈發蒼白,連那肌膚下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如同外面樹梢搖曳的葉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墜落。
“大爺,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以你自個兒的身子為重,不能再意氣用事了。”
“好。”
“老夫人年事已高,她最挂念你了,你别再同她怄氣了。”
“好。”
“還有若是遇到喜歡的女子,大爺一定要抓住,你是個很好的人,值得天下最好的女子。”
“……”
宋祈年單薄的脊背僵住了,沒有回應她,眼神裡的溫柔依舊,隻是染上了幾分落寞。
良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仍是又溫柔又緩慢。
“绛年,有一個太太就我已經滿足了。”
林盡染垂下了眸子,指尖握緊了掌心,大抵是屬于原主的執念作祟,她心裡升起一絲難過與不舍。
“從前的林绛年也同大爺有一樣的想法。”
話音落下,心中的執念漸漸散去,可也并沒有感到多少釋懷的輕松。
男人隻是靜靜地望着他,被子上擱置的書被風吹着翻了幾頁,陽光落在“離别”二字上。
“祈年,我們退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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